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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玄幻]欲从今夜白(全本)-22
第77话 又爱又恨
唐蜜捂着脸,怯怯地望着单白没说话,田欢有些发懵,但立刻就怒了。
揉着脸,田欢怒冲冲地指着单白的鼻子骂:“你发什么疯!我们是合作,不代表你就能随意打骂我们!”
然而单白并没理会她的叫嚣,只是冷笑望着一直捂脸没敢说话的唐蜜,啧啧有声地在她周身转了一圈,“不错么!学得倒是有六分相像!”
她的原意便是让唐蜜扮柔弱,特别是要看起来楚楚可怜,可内心里又透着倔强——相仿着谁,却又远远及不上那人!应无俦也是很给面子啊,那么冷清淡漠的一个人,居然会因着这点点柔弱相像,倒真的对唐蜜施舍了些许怜悯之心!
唐蜜怯懦地瞧向单白,小声嗫嚅:“我……我也只是按你说的去做啊……”
单白皱眉——现在这副样子,又不像了!她不耐烦地挥手,“得了得了,现在也没有别人在这,你正常点吧!”
唐蜜眼神渐渐变了,放下捂脸的手,稍稍揉了揉,抿抿嘴不说话,不过整个人倒没了最初那种我见犹怜的风韵,看起来更贴近她的真实本性。
单白忽然觉得自己这一遭实在很是莫名其妙。她怎么了?不过是心浮气躁,死死压抑着一股邪火,可就说不出到底是从何而起,又是如何能够消减。
她恨应无俦,无疑是深恶痛绝。但没想到,最终的结果……居然是母亲一心求死,成了应无俦巧遇成全;母亲临危授命,终究应无俦厌她不顾!
说到底,应无俦的罪,只是当初取走她的身份证明,却没有对她施以援手的落井下石之罪么!
冷冷瞪了一眼虽淡然却有些怯弱的唐蜜,以及对她不满却并不敢完全声张的田欢,单白撇下一句:“记住你们各自的任务!有空我会来找你们,不要轻举妄动!”
说罢,她匆匆离去,同来时的雷厉风行一样。
这是单白时隔四个月之后回来,第一次如此情绪失控。
然而这却是她的最大忌讳,心浮气躁必会先露马脚,兵家大忌如此,她怎么能忘了过去那些受教!
她心里明镜似的,即便应无俦并非存心杀人,可是母亲死在他的车轮下仍是不争事实!或许恨意没那么刻骨,可是对于应无俦的羞辱和落井下石,她永不能忘。
所以……应无俦,你等着接招吧。我倒是很想知道,你对我母亲的情意……究竟,会达到怎样的地步?
******
她问乐正骁:怎样才能忘记一个人?
他说,无爱,无恨。
再问:如何记住一个人?
乐正笑言:又爱,又恨。
******
鬼节又至,距离父母双亲去世已然渐满一年。
自忌日渐近开始,单白便自己一个人找来材料,做象征祈福安乐的纸船,连带用于燃着的金银元宝都不允许旁人插手,自己细细折叠出来,没日没夜的。
乐正骁看了心疼,想找人帮她做,或是直接去岛外买这些东西,却被她一口拒绝。
忌日那夜,她一个人坐在白石湖边,夜幕低垂,明璨的夜星倒映水面,亮闪闪的,看起来如此璀璨动人。
她直挺挺地跪在那里,虽然圆滑却湿冷的鹅卵石生硬硌着膝盖上柔嫩的肌肤。乐正骁要去扶她,被拒;宗执和陶煜千劝她,被她冷厉的眼神斥去。至于殷家兄弟,连近她周遭三尺都要被人拿眼光杀死个来来回回,更别说想同她聊上几句。
“你们走吧,我只想一个人待会,静一静。”
陶煜千第N次咧着笑脸凑过来时,单白淡然说道。
虽然心疼,但是也知道在这附近不会出什么幺蛾子,没什么危险,他们也只好默默走开,又在她威胁的目光下,暗暗叹气,回了别墅。
火盆里红彤彤的焰苗倏地窜高,似要险些烧到她毫无表情的脸上。暗里有人攥紧了手心,差点就要冲出去一把拉开她——却还是生生忍耐下了。
黄纸和那些祭奠用的物事都摆在她身旁,一点点捻起,塞进火焰中,越发映得她面颊绯红。
“妈……”
她微微闭上眼,轻轻叹息,“我不想骗你……”
“我很不开心……可是又无能为力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好好的……”
“妈……我很想你。”
她低低笑了一声,无比悲凉,“这世上,还会有谁……能够如你一样,毫无保留地爱我呢?”
“可是妈,我想你明白,我做这些都不是本意,是无心的……我只想好好活着,只有这样!”
一道人影自暗处缓缓走出,慢慢走近她背后,想要伸出手,犹犹豫豫的,最后却是用力一握,缩了回去。他闭上眼睛,当重又睁开时,听到自己的声音淡然说道:“我给你一笔钱,将那些户籍证明都还给你,再帮你办理一个毫无破绽的假身份……你走吧,离开这里好好生活!”
少女冷冷一笑,“走?好好生活?哈,哈哈——你,你未免太天真了吧!”
应无俦闪身出来,正正站在她对面。直面对上她嗤嘲讥诮的冷笑,耳中听到她毫无余地的尖刻言语,只觉心里一阵阵发疼。险些他就要伸手去按压住狂躁跳动的心房上方,死死压抑住那种尖锐的疼痛,他竭力使自己面无表情,“怎么说?——你,你不愿?这不是你自己的心愿么!”
她垂头敛目,没有说话,只是细细将那些物事投入火盆里。纸张被烧得透净,细密的黑色灰渣翩飞在空气里,几要迷蒙了他们两人的视线,然而心里却明白知道,彼此的目光如同X射线,直直盯着对方,誓要穿透骨头缝隙,看到内里掩藏最深的情绪思虑。
他压抑着,耐心等待她开口。
她勾起唇角,缓缓从地上站起。膝盖恍若数万针刺,根根刺在她的血脉上,实在是痛极!她踉跄了一下,险些栽倒。应无俦忙伸手去扶,却被她一手拂开。
她腕间的沉黑皮鞭磨蹭擦过他身上的衣物,发出轻微呲啦的割磨声,在静夜中听起来令人心惊。
一脚后退,险险支住自己身子,膝盖处仍然磨难重重,痛苦不堪,可她硬是收回要去抚摸膝盖的手,袖着双臂冷笑着望过去,态度强硬:“应无俦,你知道,何谓‘木已成舟’?又何谓……覆、水、难、收!”
她的咄咄逼人骇得他险些倒退一步,露出怯意!应无俦正了正神,不解问道:“你的心愿,不就是想好好过日子吗?既然现在有条件——”
“那是你所谓的善意,却不是我真正要的!”
她挑眉,慢慢走近,纤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肩头,越发用力,“……感觉到了么?痛么?——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……死不了,活也活的不安生!应无俦,你要记得——这都是你害的!”
她凄厉惨痛的冰冷目光直直瞪着他。应无俦大骇,终是忍不住,掉头落荒而逃!
是他……即便只是无意,可若没有喝醉,那日也不会因为躲闪不及,撞上口角中的慈姐和她的丈夫;是他……明明带走单白能够脱离玉恩珏掌控的身份证明,却偏偏误以为那该死的血缘,又因着嫉妒……将她重又推入地狱!
她恨他吗?
那是一定的!
“……宝贝儿,别哭……”
“乖,别哭,我给你擦擦……你一哭,我心都痛得发慌!”
她……哭了?……为什么?
“啊,别哭别哭……宝贝儿怎么哭的更厉害了?”
“你个笨蛋,滚边上去!看你笨手笨脚的,连擦个眼泪都不会!——阿白,别吓我,你说,怎么能让你高兴喽,你想怎么来,我都让你弄着来——好不好?好不好嘛!”
是宗执和陶煜千的声音……为什么明明冷心冷情的宗执,和只拿女人当玩物发泄的陶煜千,都可以无所顾忌发出那么恶心的腔调,说出肉麻得要死的话?
最重要的是……为什么,都对她,对那个女人……只对她?
应无俦闭着眼睛,飞速狂奔,却像只无头苍蝇,脑袋里根本没有任何想法,只是一心奔逃!
他不懂……他不懂!为什么,痛到近乎爆裂的心脏为何如同病患,跳动微弱,令他心慌?为什么……看到她冷笑,狰狞,痛苦,挣扎……甚至只是听到说她哭泣,他的步伐便会失去坚定,只想要掉头回去?
这分明是太陌生太陌生的情绪,令应无俦无路可逃,却又不知该如何消解接受……他只能躲,只能竭尽全力去摆脱!
不知跑了多久,脚下被什么凸起猛地绊了一下。应无俦跌坐在地,脚踝处尖锐地痛了起来,然而他却无法自抑地,低低地,痛苦地大笑了起来。
“报应……还是什么?”
“慈姐……你的女儿,那是你的……亲生女儿……”
第78话 惟有是她
她说,应无俦,你拿什么身份帮我?凭什么帮我?你以为你是谁,这地球听你的话,只围着你转?
而他,根本无可辩驳,无能为力。
******
陶煜千含着眼泪,差点挥着小手帕擦来擦去,无奈痛苦地目送宗执揽着单白远去。
话说每周一三五那是乐正的,二四那是宗执的,周六周天倒是他的……可是今天才周二!怨念的周二,一周算是才开始啊!陶煜千内心无比怨念纠结,咬咬牙,恨不得找个下降头的或是玩蛊的,把那个小人儿的心通通吸引到自己这边来……
哎,也只是想想!
今天是光明正大拥有的日子,宗执环住单白的肩,一路热情洋溢,心里那个美啊。不过今天她心里不痛快,连带着他们都情绪压抑。
这股低迷的气氛,在看电视的时候更是爆发开来。
单白心情恶劣,他也不好意思求欢,好像他多迫不及待一样,一定会令她厌恶到死。两个人像老夫老妻一样,靠坐在沙发上,而她偎在他肩胛处,静静观赏那些没营养的偶像剧。
一集播放完,他无意识地转到另一台,恰好播出一则广告。
是希望工程的公益广告,怵目惊心孩子瞪大的、空旷的双眼,静静的,凝滞的,拍摄入了镜头。宗执刚要百无聊赖地转台,握着遥控器的手面上忽地一热。
他低下头,看到她的手正暖暖覆盖着他的,可是视线平淡落在电视前,并没有转向他。
“怎么了?”
她开口,情绪平静,音调却是微抖,“你看,我也曾和他们一样,险些没钱上学,差点沦为乞丐流落街头,或者被亲身父亲卖去当雏妓,又或者……”
宗执有些慌乱地打断她的话,“你也说了,只是险些,差点和或者!不是吗?所以——”
所以别想了……他害怕她这种麻木不堪的表情!
她轻轻勾起唇角,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,“是啊,相比起来,我真的幸福多了,是吧?——我的窘迫,也不过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,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毫无缘由地伸手帮助我们……我妈常年接零散的做活,我打下手,十多年就这样熬过来……相比之下,我已经很幸福了,对不对?”
他吓得紧紧抱住她,“不对,你说的少了!——你还有我,还有乐正,还有陶煜千……我们都想永远保护你!就算你母亲走了,可是我们还在,我相信我们任何一个人对你,绝对不会比蔚年遇能给你的要少!”
单白轻忽的视线慢慢转向他,那么悲伤无力。
宗执只觉心里一颤,双臂更加用力,像是要掐碎了她的骨头,生生将她揉进血脉里,“相信我……相信我,你一定要相信!”
她的眸子转向电视屏幕上,那黑白凄冷的静态相片上,瘦弱胆怯的孩子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,仿佛能透过屏幕直直射向她……她闭上眼。
“我相信……那么,能不能,让他们也幸福快乐一些呢?”
宗执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,正正落在屏幕下方的网址和电话上。
二话不说,当天他打电话联络自己的家族以及企业,以单白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基金会,并配置了专业管理人帮她管理和投资,以期让这个善心之举永永远远流传下去。
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
宗执不禁想起,孩童时因为大人疏忽而造成的那些遗憾和痛苦,脑海里那些不堪记忆的情形……她是对的。他们的过去都牢牢记着曾经感受过的苦痛阴霾,而更难得是她,没有他的偏执和疯狂暴虐,反而能够慈悲关怀那些陌生的孩子,竭力避免他们再重复自己的凄凉过往,堕入悲剧——她,果然是值得她尊重和守护的。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:还在靠双手?怎么能够爽?论坛声誉保证!健康防早泄自慰锻炼器 真实口交快感体验 火热推荐!保持射精感30分钟,爽到晕 自慰全自动化 12种不同性爱体位震荡频率 点击进入
她给了他温暖和守候,而他只希望日后的每分每秒,报之以琼琚。
******
周末,难得陶煜千帮派里面没有大事需要亲自处理,而单白也不想和他只在卧室里厮缠,于是两人决定出去玩。
去哪里?——游乐园!
他们两个人都很有才,不过一个是因为贫穷拮据,根本没有闲钱和时间来玩;一个却是自小腥风血雨,更是没有闲情逸致到这种所谓幼稚的场所挥洒青春。
他们俩很早出了岛,搭乘直升机降落在最近的大城市机场。原本尾随而来的手下被陶煜千远远甩开,见开园时间还早,两人极有闲情逸致地在市区小巷吃了一顿便民早餐。
陶煜千还直感慨:“我长这么大,除了小时候我妈会亲自做早饭,这么多年来有时候餐风露宿的,要么就是在外面四处奔忙,我自己都忘了吃过几顿早饭!”
单白正好推过来半碗豆浆,露出一个略带讨好又揶揄的微笑,“别浪费粮食啊,帮我喝了呗?”
陶煜千也不拒绝,端起碗,咕噜咕噜大口灌进肚子里去。喝完抹抹嘴,他还点评一句:“太甜!”
“扑哧”单白实在忍俊不禁,笑了。
见她逗乐了,他心情也是极好,憨乎乎地摸摸后脑,跟着傻笑起来。
他一路驱车,在最尖端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的帮助指引下,他们就这么屈才地摸索着找到大型游乐场,将车停在院外的停车场里。
他们去坐云霄飞车,过海盗船,他耍帅,硬是要一手搂住她以示英勇,尖叫却比谁都要大声。
有一项游玩设施名叫“时光倒流”外形是直耸入云霄的高大闹钟,长长的指针尖端背靠背共坐四个人。他们两个,还有另外一对平凡的情侣。
单白喜欢这个名字,可是当项目启动才真正发现,上去之后根本没有任何时间用来缅怀。指针车晃晃悠悠爬上十二点方位,短暂停留之后,呼啸落下,毫无半点停留,随后又在六点半的中轴位置巨幅摇摆。
风声在耳边强悍呼喊,炽热的日光随着刮过的风如同细微的刺,慢慢渗透她的皮肤,只记着那股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,令人坐立不安。
单白用力呼喊,嗓音都快要哑掉,声带微微的痛。可是她不在意,在来来往往的“时光”倒流和摇摆不定中,只想将自己心间深深压抑的痛全部喊出来,发泄出来,遗忘个痛快。
从“时光倒流”上面下来时,单白的小脸煞白,而她则捂着嗓子一副难受得说不出的样子。陶煜千兴致勃勃又有些小羞涩地正要提议上摩天轮转转,免得日后总被人鄙视没有情趣又啥啥都不招女人稀罕,转过头看她却是这幅模样,还以为她是恶心欲吐,难受到不行。正要跟她说要不回去,眼角无意间向后一瞥,他忽地脸色大变,皱紧了眉!
第79话 悬念迭生
陶煜千无意识地眼角向后一瞥,忽地脸色大变,皱紧了眉!
单白捂着喉咙,轻声问:“怎么……”
陶煜千的脸色实在过于凝重,她看得出,情况必有多么的不如人意,惊险环生,才会令他如此。
他一把搂住她,将她娇小的身子严密护在身前,同时快步挤进重重人海之中。摩天轮什么的游玩计划全都报废,真要是坐上了摩天轮,才更容易成为他们狙击瞄准的靶子。
虽然不想吓到她,可是他仔细思量,还是决定让她有个心理准备:“后面有尾巴。”
单白有些白了脸,但仍算镇定,“是什么人?有多少?”
“能察觉到的有七八个,还不知道有没有后招!”
陶煜千咬牙,探手去摸腰间。暗藏的枪托正牢牢顶在那里,隔着柔软的皮套仿佛仍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冰冷触觉。他的心稍稍安稳下来,只是前景渺茫,揽住单白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。
他一个人尚有余力,可是怀里是自己的女人,无辜的,又是自己珍重的那一个……他没法,也不敢冒险!
单白稍稍偏了偏身子,透过他衣襟的缝隙向他背后看去。两个人纠缠紧贴的身形看在外人眼里,只觉是小情侣大白天里缠腻得过了头,有些贻笑大方,令人一笑置之,只觉小情小趣的有兴致。
却无人知晓,他们背后迭生的冷汗,快要湿透背襟。
似乎有人影鬼祟,但仔细分辨看去,却又看谁都像不怀好意。单白隐约懂得,这是一种近似于兽类的敏感天性,经过多年腥风血雨的打磨炼造而形成如今这种对于危险的强烈感知。武林高手所称的杀气与煞气,不外如是。
陶煜千脚步匆匆,将她的小脑袋按回自己怀里。
单白忽然有种奇异之感,仿佛时光倒流回小城的那一晚,血流如注,遍地凌乱,心痛若斯……那时,她害了那个人一生,虽然他不曾怨,甚至离去时也是含笑,可她一想起,仍然透骨生寒。
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,仰头轻声说:“我要你……活着。”
陶煜千猛地一震,脚步一个踉跄,差点跌倒。
这句话更像是一道最深奥难解的咒语,明明以那么真诚的音调吟诵,可为什么满满透的都是沉重?但他却分明听出了内里的深意,那么令人动容。
拥紧了她,他没多说什么,只是脚步更加飞快绕着人群,仿若放风筝似的吊着那些紧追不放的尾巴。
停车场显然不能再去,那里偏僻,现在日光正好,人们尚在游玩,根本不会有人到那里提车,就算去了,他们过去也只是多伤无辜。
陶煜千本不是什么善心的人,只是在衡量之下,认为停车场不是个好选择,只好尽力在游乐园中带着那帮人绕圈,以期找到空余时间呼叫救援。
面前缓慢开过一辆园景旅游车,车上没有游客,惟有一个工作人员载着座位上的一些货物,慢悠悠地滑过他们面前。陶煜千当即一手揽住单白,大步一迈,冲过去将那工作人员拽下车,自己连同单白正正坐了上去!
一手扶好单白,陶煜千另一手当即猛转方向盘。虽然对于这种破车并不熟悉,但好在油门挂档什么的即便简陋,也与平常的车子相仿。他当即一脚用力踩下油门,挂档,蛇形转向扭摆!
工作人员被推倒在地,愣愣地望着旅游车绝尘而去,讶异平常他手底下的老牛车居然也会这么拉风!随即反应过来,忙爬起来哭天抢地追撵过去:“抢劫啊——我的车!车——”
那些尾巴们同样愣了一愣,但当即以联络器互相呼应,一边密切追踪陶煜千二人的行踪,以期大面积撒网,将他牢牢控制在园景内。
单白牢牢抓着副座前的横把手,咬着下唇,不敢吭声。疯狂驱车逃窜的途中,几近失控的高速旅游车在他的控制下,险象环生,差点惊扰或伤了游人,又被他在千钧一发时扭转开来,玩了N回剧烈心跳。游人尖叫咒骂着纷纷四处逃散,以躲避旅游车的横冲直撞,正是为了给后面那些尾巴阻隔开重重人墙,给了他们两人喘息之机。
她的视线转向前方的巨大标牌,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,回想某些极其重要的讯息,当即手指略微抬起,动作幅度稍小的指了指那牌子上的一处,“向那里去!”
陶煜千飞快瞄了一眼。那标牌上的园景地图是以众人都能够理解的方式,用野外定向最简单的数色记号图标注。虽然没有详细标出各处的监控器分布(当然这也是肯定不可能画出来给游人看的)但匆忙之中,他大脑中飞快运转,也确定她指示的方向可以行进。
标示图上,砖红色代表建筑物和设施,葱绿代表树丛植被……显然的,“激流勇进”的高大假山,以及儿童乐园的直耸旋转滑梯,可以说是隐蔽的最好位置。特别是山脚下以及滑梯回旋的地面转角,那里常是监控死角,阴暗足以藏人。
当即,他再度开车猛冲好一段距离,直到将身后的人暂时甩开,陶煜千将车子丢弃在树丛之后,随即飞快抹去他们二人的痕迹,拉着单白向旋转滑梯那里跑去。
儿童乐园的旋转滑梯因为防护措施比较好,所以虽然那滑梯数目众多,高度令人不敢小觑,不过父母们也会站离稍远些,既不会干扰孩子们玩耍,也会在出事第一时间冲过去,完全来得及,相比激流勇进那里,成人要比滑梯这方人多,恐怕不利于隐蔽。
两个人顺着树丛掩映,溜着边躲闪猫腰的,藏在话题下方的地下通道内。内里很黑,很暗,孩子们虽然多,可是并不敢溜进这地下小道,也就使得这原本很适合用来玩耍捉迷藏的地方,如今成了他们两人的暂栖之所。
一进去,陶煜千当即掏出手机再度联络部属。起初忙乱中联系接通堂口之后,却发现自己堂口内部也出了问题!虽然催促那边来人支援,可是因为突然堆在这同一天爆发开来的问题,他和堂口双方都感到不确定,差点连人手分配都是个问题!
此次堂里事出不小,如果……如果他还有命回去,可得好好整顿整顿!陶煜千咬牙,头一次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的,可是脑袋里思维却很是清晰,似乎自己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恐慌。
他并不怕死。他们家自古以来作为殷家的暗部,即便后来在殷家族长的支持下跳脱出来,也算是另立门户,受殷家扶持着成了亚裔黑暗世界的夜帝,但古训流传至今,仍不能忘那最重要的一条——不怕死,随时随地做好死的准备!
可是如今,他虽然对于未知的状况不会感到不安和恐慌,却又不由得担心,会连同身边的女人一同将生命丢在这里。
他设想过很多次,自己会如何死,死在何处——无一例外设想的都是开疆拓土,热血喷洒厚土,为陶家,为自己的族人后辈尽了最后一分力……可是从没想过,有一天自己居然要死在游乐场这样听起来甚是喜感的地方!
这样沉闷的情形里,他居然还有心情苦中作乐,会不会心态太好了一点?
他搂紧她,感觉到她异常平静,近乎无声无息的呼吸,只觉方才还异常跳动的心速慢慢缓回了常态,抱住她,低声道:“对……对不起,没能给你一个快乐完满的周末。”
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,他以为她是怕了,不禁更为愧疚,“我真的没想到——”
却被她轻轻捂住了唇,“那些,是你的仇人?”
陶煜千有些迟疑地摇头,“看起来不像……因为他们那种不至乱伤无辜,而只盯准猎物的手法,很像龙溏……”
“龙溏?”
“嗯。”
他点点头,“龙溏是上世纪初自美国华人街兴起的华裔帮派。原本都是偷渡过去备受打压的普通人,最终受不了国外对于他们底层人的压迫,险些无法维生,于是大规模聚集暴起,最终自成华人一派,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。”
“龙溏的兴起,可以说是得天时地利与人和。在他们实力渐增之后,更是打着保护华人的名头,做了不少不像是帮派,更像是杀手组织的大事。他们的宗旨便是保护华人,不伤无辜,不做白面生意,现在想要同我们陶家一争亚洲霸主的位置,自然无可厚非……”
他的声音顿了顿,单白立刻接道:“但是很奇怪,他们以前没动手,也从不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——现在却为了和你们家争名头,却要来暗杀你?”
陶煜千恨恨地一砸拳头,“可不是!我方才还在想,我陶家现在虽是亚洲龙头地位,可他们龙溏一直都在国外华人街驻扎,又没有任何生意上的牵扯,更是令我不明白现今为什么龙溏会盯上我!”
重点是……他们居然还用如此低劣的手段,想以暗杀取得优势!
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不对……他们陶家虽然不算多光明正大,没有龙溏那么沽名钓誉,可是在道上规矩都是守得,生意上的事口碑亦是极好,已经有太久没有国内外势力因为生意风波而与陶家产生冲突。那么……龙溏又是为了什么呢?
却听单白疑惑地又问:“你确定……是龙溏?”
陶煜千想了想,的确,诡异之处在这——若对方不是龙溏派来的杀手,明明模仿谁都行,只要不顾忌着“滥杀无辜”这一条守则,相信方才他们围捕他绝对会更加轻松!现在以龙溏的手段出现,岂不是费力不讨好,又惹人生疑?
脑筋这么飞速转着,陶煜千忽然忆起不久之前,在他正着手清理和培养堂内属于他个人的势力——也就是说,既不属于本家,也不听命殷家的隐秘成员时,高端心腹传来的切实资料说,殷家因为他与那两兄弟的口角似有不悦,于是在新一季的军火出口生意上,殷家居然选了龙溏合作,暂弃陶家不顾……虽说是个“暂”可分明已经有要把陶家打入冷宫的意思了!更不要说,负责军火出口以及战争小国来往名单的,根本就是他陶煜千!
他们殷家,手伸得倒是够长!
狡兔死,走狗烹!就怕他们殷家,今日不死不休!
陶煜千咬牙切齿,明显是内心气愤。这么快想通内里关节,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——一旦为了本家利益,姻亲算什么?一起长大的兄弟又算什么!照样都可以牺牲!
他一个陶煜千死了,本家枝繁叶茂,难道还怕找不出新一任任劳任怨的劳工?只不过也要看他陶煜千死得值不值了!
有些悲凉,却是无奈。然而明明已经为自己做好心理铺设,事到临头,他却感觉到心尖一阵接一阵的痛,像被什么狠狠掐了一把,钝痛令人快要无法呼吸。
他想,这算是弱点,是包袱,还是报应?他开始担心一个人的生死,还是一个女人!再怎么唾弃自己,可他就是不敢也不希望她就这么死掉,就算自己死了,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痛苦。哪怕……他死了,还有别的人会接替他的位置,好好待她……
他咬牙,稍稍侧身,一手慢慢抬起,便要用力挥打在她的脖颈上。
然而黑暗中,她却像是感应到了,反而双手并用,将他推倒。陶煜千的背脊整个贴在有些湿冷的通道内壁上,发出闷闷的一声碰撞,不痛。
而她则倏地扑过去,温热的双唇吸吮上他的,热切辗转,伸出舌尖,细密勾挑着他的,要他也为之共舞。
激烈的深吻几乎要勾去陶煜千全部理智。或许在这种紧张危险的时刻,情动得更是容易,仿佛有今天便没了明天,更是分分秒秒在乎着此时的一时半刻!
她柔软纤细的指尖慢慢划过他的脖子,指尖微一用力,便划破了他的皮肉,割出一道小小的血口。
他没在意,或者说是根本无知无觉。但很快,他热烈勾挑着她唇瓣的舌尖渐渐感觉到一丝木然,随即僵硬沉重感蔓延全身,直到昏沉侵袭入了头顶,再也无力支撑强劲的睡意。
昏沉前的一秒,他竭力瞪大眼,眼前却只是朦朦胧胧看到她含着悲伤的视线,令人刺痛。
第80话 做一场戏
单白脱下陶煜千身上套的棕褐色软皮外套,触手一片柔软平滑质感,即便是夏日穿也是遮阳而不发汗,令人感到舒服至极的面料。
将已然昏睡过去的陶煜千安放好,她抱着那件外套,定了定神,出了地下通道。
找回那辆弃置的旅游车,单白把后座那些货物推起来,将陶煜千的外套披在那上面,恍然一个人形。所幸无我当时也寻人教过她开车,这小小的旅游车自是不难。
用力踩下油门,小破车再度左拧右晃地冲了出去,冒出一串灰烟。
旅游车的确很破,采用的启动系统还是加油点火的那一种。也就是说,它是靠汽油发动的,并非电力供应推进。所以她能做的,就是在汽油耗尽之前,将所有杀手的视线全部转移。
果然,那些杀手训练有素,很快便重又发现了她的踪迹,紧紧追在后面。单白微微一笑,脚底用力踩下油门,同时换挡提速,再猛加油门。旅游车的车速顿时小幅度提升,突突突放出一波又一波黑烟。
在人群里,这股烟气实在太明显了。
单白一路开着小车,自旅游车通道出了游乐园,当即迅速掉头开向停车场。
没有人群的遮挡掩护,那些人立刻没了顾忌,纷纷拔枪向她射击。单白自后视镜观察那群人的方位,沉着不停换挡变速,转到方向盘扭转路线,以躲开子弹的射程。
旅游车通道门距离停车场不远,单白看到陶煜千的车,当即开动旅游车冲过去,遥控锁正正对着车子一按。当旅游车开近跑车时,单白迅速从旅游车上扑了下去,丝毫没进行任何减速或刹车,直接干脆地一路滚到地上,而旅游车自行跑动着承接后面那些人的子弹扫射!
单白迅速开门上车,插钥匙挂档,提车后退出位…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。流线型跑车装备所有防备寻仇以及火拼武力的高端设备,子弹打在车身上,最初她甚至感觉不到子弹射来那种强烈的震动撞击,明显跟旅游车相差云和泥的那么夸张的距离!
她的车技可没应无俦那样花样百出,惊险又生动。当初她学的最精的,就是如何在最快时间里达到一辆车的最高时速,借以在最快时间内逃跑。
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,惟有通过后视镜来观察对方的动向。手心里隐约泛起一层粘腻,令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,总觉着自己的手要滑脱,像是终究什么都抓不住。
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,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,又紧张又刺激,现场版的枪战外加马路大逃亡,真真令人热血沸腾!——当然,如果主角不是自己,那一切真是太美好了。
单白视线一厉。下了有些堵车的高架桥,她驾车钻进车流,流畅自如的控制完全不像接触车子才数月不到的新手。
从高速路口转出,单白带着后面那些尾巴又绕了数个圈,直到……遥遥望着约定好的地点,她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,干脆利落地在那里停车。
面前正聚集数量车,正正围堵住此处路况,而为首那一人正站在最前方,看着她,慢慢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。
他向她缓缓敞开的车窗伸出手,“圆满完成,恭喜恭喜!”
她打开车门,忽略了那只手,却是挽住他的手臂,身子轻盈一转,双臂揽住他的脖颈,要他的手勾住自己的腰肢。而她则欢喜如孩童,笑容甜美纯真。
“还好有你……”
这句话单白说的诚心实意。当初无我便说,乐正骁会是她最好的靠山……如今看来,无我帮她那么多,而这番话,更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。
乐正骁抬手,用干净柔软的手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。她不在意地扬了扬长发,由着他轻柔地将她的头发绾起,露出脖颈。上面因着紧张而渗出汗珠,被他一一擦去,而他的指尖则伴着柔软的帕子,若有似无地在她的脖颈上抚触。柔若蜻蜓点水,令她有些痒,不禁咯咯直笑。
后面那些尾巴追了上来,将车遥遥停住,那些人犹豫着,没有下车。
乐正骁抬头,扬声说道:“龙溏的朋友,请下车一叙!”
以示尊重,他令自己身后的人退后,并显露出身上手上并未装配武器的样子。
龙溏的人陆续下车,却是围在最后赶来的一辆车前。而乐正骁则坦然挽着单白,施施然走近,同缓缓自那辆车里下来的一个人相视微笑。
那人带着一副大得能遮住他大半张脸的墨镜,只露出一张鲜红欲滴的薄唇,看起来妖孽至极,不禁令人有些期待那墨镜下究竟是何种风采。
乐正骁笑望着那人,而那人则扭头向自己的手下:“后面甩干净了么?”
龙溏其中一人恭声回答:“回三当家,都已经干净利落,没留下任何不妥。那些‘尾巴’在发现追踪不上之后,转向寻找‘猎物’去了。”
在场众人心知肚明,这猎物么……自然是昏睡中的某个人。对于此刻在场的人,他们的“猎物”是陶煜千,而那些寻向而去的,却是陶煜千的救兵。
乐正骁揽着单白,向龙溏三当家又走近几步,介绍道:“这是单白,这位,则是龙溏三当家……名字嘛,阿白,你可以浮云掉,不必在意。”
单白勾起唇角,向那墨镜妖孽伸出手,“你好。”
墨镜妖孽回礼,有些冰冷的手搭在她的掌心,令她不由得抖了抖。简直不像活人应有的温度!单白在心里感慨。
两人轻轻碰了手,便收了回去,不算客套,有些疏远的样子。不过墨镜妖孽显然同乐正骁是认识的,从对方一对上乐正便翘起不知的嘴角便知道了。
墨镜妖孽笑道:“我说这次为什么老大非要我监场,原来是你这个混人在这故弄玄虚!”
说着,他上前捶了乐正一拳,“不过你这人还真是讨厌,不知道我们龙溏最讨厌的,就是无功而返,费力不讨好的事?”
乐正骁笑容不变,却是从衣袋中取出一样物事,递交给对方,“想要收回这龙溏令,直接说就好,可别同我抱怨!”
墨镜妖孽咧了咧嘴,似乎有点尴尬,打着哈哈笑道:“钱嘛,可以不赚;不过这欠了人情的滋味……还真是不太好过呢。”
“所以说啊,以后就算做人情,也别留这么大一份人情!等到还的时候,还不是把某个罪魁祸首累得要吐血?”
乐正骁毫不客气地吐槽对方。当即单白只觉那墨镜妖孽的脸黑了一半,连嘴角都气得微微颤抖。
不过……那样子,看起来只写了两个字——心、虚。
墨镜妖孽嘴角可疑地抖了抖,随即咬牙吐出一句话:“总之……你说的,计划照旧就是了!我走了!”
说罢,背影写着忿忿,他含恨坐上车子,示意手下迅速开走。
真是……受不鸟,太受不鸟了!每次乐正这个家伙都拿他欠人情的事吐槽他!哼,等这次事件一了,看看还能有谁,敢再坐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!
乐正骁环着单白的肩,悠哉悠哉地往回走,坐上车前,同时不忘向自己的人吩咐一声,“把那车子拖走,处理好了。”
指的是陶煜千的车子。该怎么处理,做到什么程度,形成一种什么样的错觉……都是技术,都是计谋。
单白轻松倚在后座上,方才因为从旅游车上直接扑倒在地,弄得小腿上擦破了数十道血痕,虽然都很浅,但都是后反劲的,现在才开始丝丝拉拉的痛了起来。而乐正骁则非常乐意地,将她一条腿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,细细为她清理伤痕。
正要上药的时候,被单白拦住了,“现在上了药,到时候还不是要抹掉?现在就不要费事了嘛!”
说这话的时候,单白朝他直挤眉弄眼,外加嬉皮笑脸,眼神诡异。眼角微微勾起,眼波萦绕,满是诱惑。她在后座上半支起身,纤纤玉指爬啊爬,一点点掠过他的领口,在他的喉结上细密画着圈,充满挑逗的意味。
他很认真地看着她,“你这样,我会失控的。”
那语气,就像说你家小狗好可爱一样普遍!
单白大笑,笑得直捶后座沙发,禁不住窜起身子,直直在他脸颊啵了一大声,“你真是太好,太可爱了!爱死你了!”
她眨眨眼,“回去……还要靠你‘多多努力’哦!”
乐正骁露出一个“客气了”的笑容,“荣幸之至。”
而此时,陶家来的支援军,已然搜索到昏迷躺在儿童乐园旋转滑梯地下通道的少主,带回去准备细心救治。
而陶家的后援,也就是进行打扫战场工作的堂口弟兄们,在野外发现陶煜千的车子,已然报废,内里有被拖拽的痕迹,以及施虐后的鲜血,还有很多可疑的浑浊液体,令人遍体生寒。
第81话 失心疯矣
他们都疯了。
乐正骁和单白窝进他在外面办的房子里,抵死缠绵。
陶煜千昏迷的时候,他们在做爱。
陶煜千刚醒,拖着还有些僵硬昏沉的身体去找寻她,他们在做爱。
陶煜千看到那辆车,那些痕迹,想到那些令人只觉恐怖胆寒的可能性……他们都在做爱。
乐正骁的体力付出可谓是巨大。两个人很疯狂,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印记。
他忍不住在她肩胛处狠狠咬了一口,疼,可她却是咯咯直笑,然后更加用力地缠紧了他。
“你就是个妖精!”
他忍不住嘶吼,在她身上用力驰骋。可他心里同身体一样火热,分明知道,哪怕死在她身上,他都甘愿!
“呵呵……”
她环住他的肩,感觉身体里一波波的情动,没有刻意抑制,于是情潮汹涌,越发猛烈,如同后浪拍打,令前浪快要溺死在沙滩上。“那你要不要我?还要不要这个妖精?”
“怎么不要?不要……还怎么活?”
明知她是艳丽却剧毒的花,明知她是易致人上瘾的鸦片……可她也是惟有攀附才能活下去的浮萍。
她已经没了心,没了情,他不允许她再没了命!所以,他惟有用尽心力,稳固她漂泊不定的根须,紧紧握住她一切能够牵引的思绪……她才会,好好留在他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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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口的兄弟处理了那不堪入目的报废车子,也……带给他一个令他极为惊惧的事实。
车子里那些液体痕迹,分明表示内里的人遭受过怎样不堪残忍的虐待。陶煜千几乎不敢再听任下属的报告,生怕他们得出一个结论——她,没了……
被她迷晕的那一刻,他真的以为她放弃了他,背叛了他,自己逃生去了……可是事实呢?她居然肯为了他,亲身涉险!
这行径,带给他的是震撼,是动容,却也是痛苦和羞辱!如果先前还有任何一丝疑惑,恐怕到了现在,他对她只剩下歉疚!
耳边又听到手下报告道:“……我们已同龙溏进行交涉,对方对于追杀一事并无任何否认……”
陶煜千皱眉,压抑心头愤怒及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挫败,冷声问道:“你是说,他们承认了?”
“是的。”
属下恭谨回答,“龙溏自认他们出手并不任何不妥之处——”
“放他妈的屁!”
陶煜千忍不住破口大骂,“是不是等老子都死干净了,他们才能不那么狗日的理直气壮?——本家怎么说?”
然而却听属下道出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——“本家并未对此发表任何声明或通报。因为……龙溏这次的目标,是与您同行的……单小姐。”
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
听出陶煜千的语气不对,那属下不敢抬头,低低垂着头继续说道:“对方向龙溏开出条件,单小姐是死是活不论,只要……能让她离开少主身边,哪怕只是狠狠羞辱……也无所谓……”
砰——陶煜千愤起,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。顿时,上好的红木书桌被他砸出一个大坑,面上木刺楞楞,他却毫发无伤,只是捏着拳头,眼角隐隐抽动,双眼通红。
恰在这时,另有手下进来报告。
“少主……”
“有事说事,没事给我滚!”
陶煜千爆吼。
后入的属下哆嗦一下,然后干脆利落地说:“禀少主,自圣·艾易丝那边传来消息,单小姐回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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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他昏迷,到她失踪,再至她回归……俨然过去近两天时间。
然而陶煜千并不认为单白回来会是件好事!
她是被乐正骁抱回来的。原本身上穿的衣物早就被换了下来,她整个人蜷在乐正骁怀里,双眼紧紧闭着,小脸苍白,整个人看起来瘦弱无力。
陶煜千和闻讯赶来的宗执早已守候乐正的宅子门前多时。乐正骁抱着单白自他们面前经过时,陶煜千有些莽撞地伸手去拉她的小手,却发现掌心包裹一片冰冷!
陶煜千手下不由得一使劲,却看到她的手腕滑出衣袖,上面几要狠勒入骨的深刻缚痕刺痛了他的眼。甚至她的指甲也是凹凸不平的,本该圆润光滑的指甲像是狠命挣扎着,抠动着,弄得里面都是伤痕。像是触了电,着了火,他差点飞快将那惨不忍睹的手撇到一旁,然而后来又忍着,小心翼翼攥在掌心,慢慢捂住,不敢放松。
虽然龙溏的目标不是向着自己,原本以为拖累的女人才是正主……可是这事实,比亲自追杀他来得还要令他痛苦难忍!
宗执同样绷紧了脸,拳头死死捏着,甚至刺破了自己的掌心。没敢说话,他跟陶煜千一同随着乐正骁进了宅子,看乐正直直上楼,将单白轻轻放在床上,掩实被角,这才叫他们随自己一同下去。
“她……”
陶煜千心急,出了卧室,在楼梯上便忍不住拽住乐正骁的手臂,问起她的情况。
乐正骁只是淡淡看了眼他抓住自己不放的手,没说什么,就着那势头自顾自走下楼。反倒是陶煜千讪讪的,自己放开了。
哼,陶煜千看得分明。乐正骁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说他是罪魁祸首,若不是和她出去,会有这等惨状?
他也很痛苦的!
可陶煜千没法说啊,这苦楚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,往自己肚子里头咽。他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!
宗执竭力使自己冷静。可这时候他最恨的,却是自己为什么只一心钻研药剂,却没有好好研究过真正治病救人的医术!
悔,悔之晚矣!
在心里左右开弓,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,宗执才竭力冷静地问乐正骁,“她的情况怎么样?”
乐正骁轻轻摇头,却是不答反问:“你看呢?”
他妹的……宗执忍不住,跟陶煜千一样爆性了,差点上去冲着乐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狠狠来上一拳。
他……忍!
陶煜千猛地一跺脚,“我受不了了!看到她这样了都,我要不给她报仇,还算个男人吗?”
说着,他取出手机,当即就要开始打给属下。
然而乐正骁立刻按住他的手,冷笑道:“报仇?——那我倒要问问,你想好找谁报仇了么!”
陶煜千瞪大双眼,怒气冲冲正要反驳,然而脑子转了转,却又像戳破了的皮球,登时没了气。
乐正说的没错。如果这一次的目标是他陶煜千,那么他心里能够想到的头号嫌疑犯立刻摆在那儿,都不消多想!可是现在被害对象是她!说不准……说不准要拿她开刀的,还有他本家!
到底,难不成他还要去找只是收钱办事的龙溏?
真这么做了,说出去都要被道上的耻笑八辈子!
宗执沉默不语。
此时,乐正骁却长叹一声,低低说道:“你们知道么,在我救下她的时候,她说了什么?”
陶煜千和宗执立刻看过去。
“她说……她想死——只求速死!”
“不可以!”
“绝对不行——”
陶煜千、宗执二人顿时大惊失色,齐齐怒吼。
乐正骁闭了闭眼,示意他们低声,不要吵醒了她。
“你们能明白么……自从蔚年遇因……死去之后,她回来,只是想找个依靠。”
乐正骁沉重说道,“虽然表面上光鲜亮丽,无所顾忌,可是她心里……不过仍旧一团苦楚,无法排解。”
“难道有我们还不够吗?”
陶煜千愤愤不平,十分不满自己死活被压在一个死人底下,愣是翻不了身!
宗执倒是沉吟不语。或许同是心里藏有过去阴影的人,才能对这种深重伤痕更具有领悟和感受力。于是,他慎重地回答:“骁,我想,之前,总是我们在对她索取,之后也有怀疑过她的趋近——现在想来,即便她只是为了一丝保障而对我们如此,但是我们也不能为这种心态抱怨什么……毕竟,当初是我们的责任,才导致现在的后果……”
他们从来只知索要,却再没有人能够像蔚年遇那样,为她奋不顾身,为她阻挡一切。即便蔚年遇他本身并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,可是他用了最决绝的方式,在她心上狠狠刻了一笔,永远再抹不去——他们之中的谁,都做不到了。
然而此时,却听乐正骁再度爆出惊雷,炸得陶煜千二人脑子直发懵!
他说:“她被强暴了,两天两夜——你们,还会做如此想吗?还能接受吗?”
陶煜千当时就炸了!捏着拳头,他恨声问:“是龙溏的人做的?——就算现在被本家还有道上的骂翻了天,老子都不管了!”
他要大开杀戒!
宗执当即眼睛就红了,通红通红的,像要吃人似的!但没等他说什么,只听楼上乒乒乓乓传来一阵摔打噪音,三人对视一眼,当即争相恐后奔上楼去。
单白已然从床上跌落在地,痛得直不起身。
乐正骁当先扶起她,将她抱在怀里。随后陶煜千和宗执才发现,即便她睁着双眼,可看她的样子,两眼发直,丝毫无神,像是注射了迷幻类药剂,根本没有真正清醒过来。
可是乐正骁的怀抱也无法克制她的惊恐挣扎。她拧动着身子,只为了拜托任何人类的体温。单白瞪大惊恐的眼,直直向虚空中伸出手去,像在捞着什么,可是纤细无力的指尖什么都抓不住。
“药……药!”
她用力嘶吼,手指不停开开合合,像要抢回什么!
陶煜千心疼地直抽抽,只觉自己呼吸都快凝滞了。这里面,恐怕谁都没有他的罪恶感来得深重!
他上前一步,禁不住跪坐在她面前,牢牢握住她那只手,只觉小手冰冷得令人心惊。他抖着声音说:“你要什么?我给你,我都给你!”
他好怕……道上用来掌控或刑囚人质的恶行之一,便是给犯人注射高纯度毒品,控制其精神领域,让其对自己俯首帖耳……他完全不敢想象,她,她会变成什么样!
然而单白根本没有回答他,只是瞪大了眼,死死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点,口中呢喃着:“药……我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宗执颤抖着手,轻轻抚着她的面容,“她到底怎么了?”
他忍不住冲着闭口不言的乐正骁怒吼,“你说清楚啊!”
许是感受到三个男人内心不同的激烈情绪,或是他们不同的体温,她忽地手脚并用,极力抗拒他们的贴近。
“滚!都给我走开……走开!”
她惊乱地嘶喊,“不要……不要碰我!好脏……救我!阿年救我!”
她脱口而出的“阿年”登时令在场的男人都冷了脸。
各种尴尬,各种痛苦……他们的纠结,全在这个小女人身上。
可她自己呢,根本一无所知!
沉浸在自己暗无天日的世界中,单白哀哀地哭,“杀了我……不要折磨我……阿年,带我走!不要让我这样……这样痛苦!阿年……”
陶煜千用手背狠狠一抹眼睛,“我先走了!”
说罢,他大步踏出房间。
宗执扭过脸,深深吸了口气,跟在陶煜千身后。
乐正骁抱起单白,轻轻掐了掐她的某个穴位,少女便渐渐平静下来,不多时,呼吸变得轻悄缓慢,他才重又将她放在床榻上。
乐正骁随后下楼,眼见陶煜千二人已经跨出门外,扬声叫住他们:“等等!”
陶煜千在外面不知道踢了一脚什么,发出一声闷响,之后才走进门,脸色不善,“还有什么事?”
却见乐正骁微微一笑,显得深奥神秘,“你们急什么!”
陶煜千当即冲过来,一把揪住乐正骁的领子,“你什么意思?”
宗执冷笑,“乐正,怎么听你的语气,如此幸灾乐祸?”
这话可说的严重了。
乐正骁不动声色,“你想先自乱阵脚?”
宗执忍不住一脚踹向沙发,可见是怒气憋得狠了,快要忍耐不住了。“那你说,你什么意思?——看你现在的样子!还能够如此冷静!我简直怀疑——”
“怀疑什么?怀疑我故意的,我看她不顺眼,所以硬是害她成了这副惨状?”
乐正骁微微提高了声调,却是冷声呵斥,“我只是想你们先听我一言,然后再决定如何去做,又是做什么事!”
“你说!”
陶、宗二人齐喊。
乐正骁缓缓说道,“阿白心存死志,你们明不明白?”
“明白!可是——”
可是又怎么了?
“所以……当时,煜才可以活到现在!”
乐正骁视线倏地一冷,直直刺向陶煜千。后者只觉一身的不自在——在宗执也是冷眼望着自己的时候。
“难道都忘了蔚年遇一事么?所以即便阿白并不知道到底龙溏针对的是谁,也要拼了自己,来保煜你的安全!——这份心,你们又有谁看透了,知晓了,领情了!”
所以说,他陶煜千欠了她,是身为男性的屈辱,是身为她男人的不堪!——可又不光是这些,还是她的绝望心死,是他们没有尽到全力爱护疼宠的下场!
然而乐正骁却是勾起唇角,“所以……这个时候,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时候!”
“什么意思?”
宗执和陶煜千的脸色都不太好。乐正这个成语用的可真是……令人死活不是个滋味!
“她心里疼,于是我们抚慰,抓紧她的心她的情绪,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!因为伤,因为痛,因为屈辱……你们想,她会不会,态度软化,让我们走进她的心里,同样拔除不了?”
乐正循循善诱,展现在宗执和陶煜千面前的,是一幅令人深深渴盼期待的美好远景。他们身在上位,不是不知道,在一个人绝望的时候,伸出手,对她好……那么,牢牢掌握住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,绝不是什么难事!——只是他们从没想过,用这种不入流的姿态和方式,来赢得自己在一个女人心中的位置。
以前是不屑,现在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,于是头痛不安。
乐正骁看着两人不定的面色,微微一笑,慢慢向三人之中伸出一只手,手背朝上,“谁愿意,谁赞同……谁就留下!”
宗执和陶煜千互看一眼,随后,眼神冷厉地望着乐正骁,似在评断,最后,不约而同伸出手,用力按压在乐正骁的手背上。
他们……赌了!
他们守在她床前,寸步不离。
而少女醒来的第一句话,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。
“给我……避孕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